“爺,您爺爺非常疼您的。”方源皺眉,擔憂地看著這孩子。
“嗯,我相信是。”小年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
音樂室。
“哎,這是什麽呀?一個?通向樓上?還掛著一條攀爬繩?”唐天的音樂室裏,他們三個指著房間一角、天花板上的一個扇形的口,以及貌似是從上一層樓垂下來的一大的麻繩。
“哈哈哈,就是攀爬繩。這個就是我房裏最引以為傲的設計了。看我的!”唐天放下吉他,兩手手指互相叉了手掌,像育課做準備運一樣,又甩了甩手臂。“來,給哥計個時!”
隨著他自己喊開始,他直雙臂、握住繩子向上一躍,兩也上下勾著這條繩子、像那些特工一樣往上爬,通過口後,他兩手臂往上面一支撐,其中一只腳往牆面一蹬借一下力,另一條趁機進口,再迅速把蹬牆的也了進來。唐天一邊大喊:“停!”一邊從口探出腦袋:“怎樣?多秒?”
袁雅維看了看手機,“48秒!”
“呀,竟然慢了那麽多!該不會我喊停了你沒停吧?”
“還不如說你中午吃胖了呢?”
“上面是哪呀?”
“我臥室。你們也試下這樣爬上來?你先來,何柏文。”
何柏文也學著他剛才的樣子,一手掌,又搶了掄胳膊,“也幫我計個時。”
何嘉南悄聲在袁雅維耳邊說,“等下他喊停,給他加20秒!”
這悄悄話說得連當事人也聽到了,“何嘉南你找死是不?信不信我等下踩你肩膀上去!”何柏文馬上反擊,朝何嘉南的小虛蹬了一,何嘉南一躲開又朝他肩膀虛晃一拳。
畢竟何柏文第一次玩,一開始不太會用腳卷住繩子,唐天握住他的手給他借個力拉出地板的口,又得意地笑了笑,“第一次很不錯啦。”
上面兩個男孩對著下面的一男一囂,“喂,省實的兩個,你們行不行啊!”
“我的中二之魂在熊熊燃燒!”袁雅維咬牙切齒說,“我先來!”隨即又小聲地在何嘉南耳邊說:“那個,等下我要是上不去,能不能真的借個肩膀給我踩一踩借個力?”
何嘉南笑笑,投給一個放心的眼神。
“磨蹭什麽呀,不行就換你們學校另一個男生上!”何柏文嘲笑著。
“換我弟上呀?那他們就死定了。那家夥運全廢好不!對了,要是給方伯伯聽到,說不定跑到爺爺那去告我狀呢,我家那老爺子不給他玩這些的,不是寫筆字就是畫國畫,要不就是考他背古文,簡直了!幸虧我是在我爸媽家長大。”
“這都行!”這是現代人麽?
他們爬了上去,大家環視著唐天的房間,“你晚上不會從這裏掉下去嗎?”
“不會呀!我又不關燈。”
“不關燈,睡得著嗎?”
唐天笑而不答。
就這個口不遠有個沙發,又放著把吉他,沙發前有張非常厚的地墊,看著極了,上面淩堆著一些英語雜志,翻了翻全是與音樂有關,沙發另一側有個邊桌,上面除了雜志,還有些五線譜的紙,有些已寫了好幾行甚至滿滿一頁紙。
“我自己作的曲子。”唐天有點得意地解釋,“不過還沒想得很完,所以沒拿下去給朋友們看。”
袁雅維學過彈鋼琴,本來喜歡的,但到了五年級作業畢竟多起來,就沒堅持下去。抱怨說,“也是只有你們家這種條件,才能讓你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東西。”
“怎麽會自由!你想多了!”
何柏文一屁坐在唐天床上,看到床上、床邊堆滿玩偶,笑道,“你個男的這麽喜歡抱著公仔睡覺啊?”
唐天從床頭抱起一只巨大的純白玩偶砸向他,“大白大攻擊!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床伴,大白!迪尼新片的周邊……我也不自由啊,自由個屁!我媽把我得很,以前每天在家累得想死!”
“呃?”三個同學不知道怎麽答話。
唐天笑了笑,“很奇怪?誰邊有個人,從不用努力,學什麽都很輕松,做什麽都能做得很完,嗯除了運是很差勁,有時候,真的很想跟他換一下……”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放下大玩偶、走到一扇窗子前,他無意識地掃了一眼窗外,突然像見到鬼似的眼都直了,捂著馬上蹲在窗前的地板上。
“搞什麽鬼?”三個人趕過去。
唐天一邊比劃著讓他們趕蹲下再挪過來,另一只手放在邊噓著讓他們別出聲。他們按唐天的要求,小心翼翼地隔著玻璃、出半個腦袋、過玻璃看去。
原來,這是一個窗,外面是剛才的大廳上層的鏤空。他們又小心翼翼蹲高一點點,向樓下的大廳張。
只見唐曄坐在沙發上,剛才的方伯伯站在他側。他面前的卻站著另一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背對著唐天房間的這個窗,看不到臉,但從他的手和全的作來看,正對著唐曄說著什麽。
“你家玻璃的隔音也太好了!”袁雅維見唐曄的表很不高興,不由得抱怨:“啥也聽不見!這窗子能開的吧?”
“能開,別開!”
“反正隔音,那我們幹嘛還這麽小聲說話,”何柏文說,“誰呀那人?你幹嘛那麽怕他?”
“劉叔,我媽的書。我媽要是知道我逃課回家了,周末還不把我揍死!”
劉書帶來了唐太太的話。媽媽歸秀蘭的意思,讓唐曄當衆給老師道個歉,這件事就算揭過。
唐曄努力抑著自己的聲線,平靜地問劉書,“媽媽是否知道了整件事呢?問過我嗎?”
“三爺,我們去一個老師不是很困難的事,但您也知道,越大的家族,一出現什麽風吹草,越容易引起口碑問題。您要讓唐家陷醜聞嗎?”
“劉書,容我一句話……”方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劉書舉手打斷他,“方總,這件事,剛才老太爺已經在電話中與夫人通好了,老太爺不手。平時我一定會而您多多請教,但這事,不是你我說了算,是夫人說了算。”
“那就別說了。”唐曄閉上眼睛,忍著席卷著心的荒蕪。他懶得再廢話,站起來轉上樓梯。
劉書見他離開,才低聲音對方源說,“方哥,我也是為難,他能聽進您的話,您幫勸勸。”
方源苦笑,“老弟,您覺得大太太的做法,合理嗎?現在不是說唐家的孩子搞特殊,而是,一個學生被科任老師當衆罰的事……”
“這件事怎麽定,還不是學校與夫人商量的結果嗎?夫人擺明就不想和教育局的纏上。”
“那就讓三爺他一個孩子忍著嗎?”
他們幾個同學隔著玻璃窗,又見到兩個中年男人在大廳裏掰扯了好一陣子。
袁雅維向二樓半封閉走廊那邊看去,只見唐曄上了樓梯,站在二樓西側的落地玻璃窗前看著外面。現在已是下午,從窗外進來灑在他上,但袁雅維總是覺得這個披著紫晨袍的男孩,既寒冷,又無助,他的影蕭條,就像站在一片什麽都沒有的曠野上。
他發了一小會呆,慢慢向半封閉走廊另一頭走去,消失在視線裏。
劉書還是先離開了。方源接著上了二樓、但很快就下來了。他們幾人大膽站起張,似乎看到連方伯伯也朝著大門口走了出去。
終于,家裏幾乎只剩下這群孩子們。
唐天估計是對母親的管教懷有深深的恐懼,總是擔心那個劉叔再次折返。他把自己的房門開了一條,小心翼翼聆聽外面的一切聲響。好一會兒,他才回頭說,“沒人了,又是我們自己世界。”他打開自己房間的正門。
外面是個半開放書房,中間有張面對面書桌,靠牆環繞著半圈書架,但書架上的書卻稀稀落落的,偶爾有幾本大本的都是字典、詞典之類。
何柏文漫不經心地擺弄著左手邊櫃子上的漫手辦:“你倆不看書的呀?”
這時袁雅維聽見那邊傳來一陣錚錚的弦樂聲,不由得往前走了好幾步。
“這是什麽聲音?”何氏兄弟很好奇。
“是我弟在彈琴。等下,噓!”
“什麽琴?”何嘉南不由得輕聲問自己堂兄。
“就是古琴,……哇哦,他彈得好的啊!曲子覺在哪聽過?”何柏文小聲回答。
袁雅維此時已經走過了走廊上剛才唐曄站著的那個落地玻璃窗。剛好風停了,剛才被風吹起的薄紗窗簾垂落下來,被遮擋的走廊另一頭的景象呈現在面前。
只見大概半個教室大的空間裏有個高起一點的地臺,地臺三面環繞著矮櫃,最右側的矮櫃上堆著很多一卷一卷的畫軸,左邊的矮櫃上放著一個木制雕花筆架,上面掛著好幾支筆。不知是不是剛才的風停而力卻沒停,還是在呼應著古琴發出的金石之聲,它們在空氣中輕輕地晃。
最前面的中央,矗立著一座半明的屏風,高度剛好擋住袁雅維的視線,讓無法清晰地看到裏面的人。然而,從那人上穿著的紫外和纖瘦的廓中,可以確定那就是唐曄。
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悄悄拿出手機穩穩地架在屏風上,開始拍攝起這唯的一幕。
覺到有人影靠近,坐在中式矮桌後面正在彈琴的男孩輕輕在琴弦上點了幾下,緩緩停下手裏的作,擡頭看了袁雅維一眼、又似乎完全沒見到。隨即又側著低下了頭,準備彈奏另一段。
袁雅維一開始被他的深沉的眼神嚇一跳,繼而心跳不已,哇,這眼神好A呀!不愧是我的男神!
在古琴上方稍作停頓,隨後他的兩只修長而幹淨的手又繼續在琴弦上輕巧地或按,作開始還從容自由,逐漸越彈越快、他越來越激烈的撥外側的弦,左手配合著快速地在琴弦上。
何氏兩兄弟這時也悄聲走到袁雅維邊,聽他彈這一段,仿佛聽到琴聲中夾帶了鏗鏘的兵搏殺聲。
袁雅維只覺得他真的好好看!彈得好好聽!古代文人彈琴的畫面有了!
何嘉南在何柏文耳邊說,“他在幹嘛?意念殺人?”
何柏文似乎答非所問:“《廣陵散》,之前跟我爸一起聽過一些大師的演奏,沒想到他能彈這樣。”
這時,唐天從他們後快步沖出來,靠近弟弟之後,卻仿佛被琴聲止住了步伐。他在唐曄邊蹲了下來,手想他卻又猶豫地了手。
很快,唐曄以一個快速劃過所有琴弦的作結束了這一段彈奏。仿佛剛跑完一段長跑一樣,他長長呼了一口氣,偏頭看了看唐天,勾起淡然笑了笑,重新低頭,兩只手同時輕點琴弦又繼續彈起來,一邊輕聲笑問,“哥哥怎麽了?”
“我才想問你怎麽了?發生啥事了?”
“啥事?沒事呀!”他的聲音輕,表也很溫,與兩分鐘之前的眼神殺截然不同。
“那你為什麽這麽……沒什麽。你啥時候會彈這首曲子的?之前好像沒聽你彈過?”
“練習?我需要嗎?”他翹翹角,語氣是他難得的狂傲。
幾個朋友心裏想,好吧、你的確不需要學習,但沒想到你做別的事也能做得這麽順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一曲終了。唐曄擡手笑著對他們招招手:“你們站外面幹嘛?進來呀!剛才是在哥哥房裏玩嗎?”
何家兄弟繞過屏風,都踏上他跪坐著的地臺上。
唐曄笑著正想招呼還有點扭的站在屏風旁的袁雅維,正好這時,唐曄的手機響起。
唐天手從側面的矮櫃上遞給他,順便瞟了一眼:“我爸?!”
唐曄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爸爸,您好。”語氣恭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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