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冬了，近來的風吹得越來越大，醫院似乎尤其喜梧桐樹，這一路走來，抬頭是高聳盤虬的枝干，低頭是鋪滿地面的枯黃樹葉。

沈徹的傷口已經大好，包扎的紗布早就取下，只留著白的彈繃帶，防止二次傷害。

因為被溫南初嘲笑“地中海”，當天他就將頭發全部剃，現在配著白的繃帶，像極了一顆剝開一半的白煮蛋。

跟在沈徹后的溫南初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噗嗤一笑。

前面的人頓住腳步。

溫南初連忙收住笑聲，一環視，發現沈徹停下的地方居然是那一日和黎冉談話的長椅旁。

巧合吧，不在意地想。

沈徹安靜地站著，溫南初見他沒有繼續散步的意思，自顧自的在長椅坐下，拿出手機打發時間。

半晌，沈徹在邊落座，手肘放在膝蓋上，低下頭將臉埋在影里，突然開口：“我不明白。”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溫南初一頭霧水。

“什麼？”

“我不明白。”沈徹再次緩緩重復，俊秀的臉龐從影里抬起，眼里沒有一笑意，“溫南初，你為什麼躲我？”

或許準確來說，不是“躲”，只是不再追尋在他后，的像是被瞬間取干凈，那甚至不是失憶，記得他們之間所有的事，卻恍若一個局外人，坦然地冷眼旁觀。

他是真的很疑，的所有轉變就像是一夜之間發生的，沒有任何預兆，只是突然的某一個清晨，宣布不再喜歡他。

可是明明前一天，還彎著眉眼，眼底充斥著對他意，笑盈盈地和他揮舞著手臂，說明天再見。

為什麼不過是十幾個小時，就仿佛變了一個人。

不同于他的認真，溫南初顯得格外不耐煩：“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因為我不喜歡你了。”

重生后覺得這句話自己已經說過不下百遍了，為什麼就是聽不進去呢？

“不可能！”沈徹從來沒有如此執拗過，他的眉頭鎖，眼尾也染上紅意。

對于他的否定溫南初只是輕“嗤”一聲：“為什麼不可能？你又不是我。”

末了還嘟囔一句：“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香餑餑了，人人都得喜歡是吧？”

“因為不是說放棄就可以放棄的。”沈徹仿佛找到了強有力的證據，死死抓住不放手，“你不可能就……一夜之間變了。”

溫南初幾乎要被氣笑了：“確實，不能隨意放棄，但是你怎麼知道，我是一夜之間變了的？”

說得好像是個多麼薄寡義的人一樣。

那麼深埋心底、如同永遠都不會愈合的傷疤的那十年該怎麼算？甚至到現在都不敢仔細地去回顧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里是怎麼過來的。

這個世上誰都可以埋怨溫南初是個冷心冷的人，但沈徹獨獨不可以。

“所以……你在騙我？”沈徹瞳孔，薄輕，吐出的語言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

太在天穹中移，穿過樹枝上稀疏的樹葉，正正落在沈徹的臉上，卻沒有映亮那雙失去高的眼眸。

“騙你？”溫南初一開始有些不解，但很快反應過來，原來他以為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不曾存在的，當然談不上放棄，如此也很好地解釋了那句“一夜之間變了”。

嘖，當初高考之后有人說追求沈徹不過是為了把他當做免費家教，看來這傻子還記著呢。

也好，是個不錯的借口，沈徹一副要刨究底的樣子，還真讓懶得應付。

“對……”滿不在乎地隨口答道，“反正一切都過去了，如果這個理由會讓你好一些，那就相信它吧。”

“什麼做讓我好就相信啊？！”沈徹再也無法維持冷靜的神，“我是要你解釋啊！”

“我要解釋什麼？”溫南初愈發不耐，聲音也冷了下來，“不管喜歡與否，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吧，怎麼還要給你一個滿意的原因嗎？”

沈徹此刻眼里的緒十分復雜，茫然、失……更多的還是怒火，他的聲線也拔高許多：“你是想說與我無關嗎？那為什麼要每天給我帶早餐？為什麼要給我準備生日禮？為什麼要向江嶼山打聽我的行蹤？為什麼要對我說喜歡？！”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還引得一些散步的人側目而，可他卻沉浸于緒沒有發現，最后所有怒意歸于一句話——

“你把我拉這場游戲，結果自己卻完，好沒有道理啊。”

他話音落下時，周圍忽然起了風，凋零的梧桐葉簌簌落下，劃過他的臉頰，又砸在肩頭，火辣辣地疼。

他們之間的角好像對調了，緒起伏的了沈徹，反觀溫南初卻是一臉冷漠。

沈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溫南初會用那樣陌生的眼神看他，仿佛他不過是人生中的一個過客，讓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閃。

“原來你都知道啊。”出乎意料的，溫南初輕咧開角，輕笑出聲，只是眼底卻沒有一笑意。

原來那些以為沈徹遲鈍的日子里，他對的付出都一清二楚呢，甚至是現在，還能為他據理的籌碼。

“很得意吧。”面嘲諷，眼里流出凌冽的彩，“看著我像個跳梁小丑，是不是讓你就滿滿啊？沾沾自喜？”

沈徹瞳孔驀地一，羽般的睫輕不斷，薄幾番開合，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那你今天為什麼要說這些？”溫南初毫不示弱地回，“本來都過去好久的事了，你偏偏要莫名其妙地，揪著不放。”

說著，像是想到什麼，眼底炸開戲謔的，惡劣地笑道：“沈徹，你不會是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我了吧？”

太悄然移，地上的斑也隨之挪了位置，沈徹的臉陷影。

他一時沒有說話。

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人們嬉戲的打鬧聲……所有的聲音都像是被隔在明罩的外面，聽不真切。

對于他的沉默溫南初并不意外，因為答案很顯而易見，是否定的。

“吶，所以為什麼要揪著這些毫無里頭的東西呢？你只是不習慣，一只狗突然不了，所有人都會好奇一下原因。”的語氣格外冷靜，仿佛故事的主人公是個與毫不相干的人。

“而現在，你知道原因了。”

所以，不要再說這些話了，只會讓人覺得心煩。

沈徹搭在膝蓋上的手指了，他緩緩抬起頭來，往日清淺的眼眸此刻宛若一潭深寂的死水。

他的視線鎖定溫南初，聲音變得沙啞：“真是所有的好話歹話都讓你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