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江祁來接的，他也接到了舅姥姥電話，本來就要來找一塊回家一趟。

“給你請好假了，走吧。”江祁難得語氣溫，但他自己其實也臉很難看。

雖然他和江姚的不是很親，但怎麼說也是親戚。

江姚在回老家的車上，看上去平靜了很多，只是眼眶的紅腫還沒消下去。

已經沒有功夫去想沈西京，此刻又去找哪個生，和哪個生曖昧，以及在做忙什麼事。

現在只在心里祈禱能安全度過這次手，自從得知在搶救，隨時可能離開自己，整個人生仿佛灰暗了一樣。

還沒畢業，還沒孝敬一直照顧自己長大的，還沒實現希自己前程似錦的愿，子養而親不待是這世上最大的憾。

旁坐著的江祁皺眉地通完電話，還安著，“沒事的，現在醫療這麼發達，手一定會平安的。”

江姚沒有回應，沒有人比更慌，的腦子已經渾噩一片，只是看上去冷靜一點，如果此刻旁沒有人，可能本堅持不到回家。

見這麼反常，江祁也沒有再說話，只是時不時看著手機，關注著醫院那邊的通知。

按理說已經過去三個小時，應該有消息了，可是越是安靜，越是讓人心驚膽戰。

就怕，會出什麼意外。

江姚直到下車才回來一點點理智，仿佛著自己接了這個事實，心里有不好的預問：“手幾個小時了？”

“五個多小時。”江祁說，他們坐車也兩個多小時了。

心里愈發不安，帶著這份不安，兩人從車站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一個小時的路程，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平安的消息。

手做得越久，風險越大，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

這一個小時過得比一天還漫長，車上誰都沒說話，呼吸都變得特別沉重。

車剛停在醫院門口，江姚就迫不及待下了車，想得到一個結果地走向醫院。

正好看到江父母在門口接兩人，江祁朝著兩人點頭，第一句話就問出了心里最想問卻如鯁在害怕問出口的話，“堂姐，手進行怎麼樣了？”

江語元臉像是特別沉重，蒼老得生出些白發，“不太樂觀，醫生出來過一次，說是讓做好心理準備。”

這句話讓江姚瞬間沒了重心一樣，腳站不住。

徐曉煙扶住，“姚姚，你和最親，你心里難的話就和媽媽說說話。”

江姚說不出話，現在只想等最后的結果，仿佛和所有人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徐曉煙也沒有，而是走向江祁，“小祁，我知道你比江姚堅強，如果真的發生了最壞的況，希回去后你在學校替我多看著點。”

“嗯。”江祁的聲音很低，他看了一眼兩眼茫然的江姚，想到了回來前沈西京給他打的那通電話。

沈西京為男朋友，也沒陪回來，他們之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這些他沒說。

在歷經十個小時的手，他們被告知了一個噩耗。

救治時出了意外，心臟的脈破裂，還是沒能將人搶救過來。

本心臟手就風險很大，并不能怪醫生，做手前他們已經簽了風險協議書，功率并不高，因為的年齡已經很大，經不起這種大手折騰也是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江語元仿佛老了好幾歲一樣，著眉心，去理后事了。

留下徐曉煙和江祁在醫院，陪著江姚。

他們看到的時候，已經不是活生生、會說笑滿臉慈的，而是一冷冰冰的。

江姚從沒想過一個人死后，的手和會是那麼冰冷，怎麼也捂不熱。

看完后，徐曉煙擔心地喚了一聲：“姚姚，是去天上福了，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好好的。”

江姚機械般抬目，瞳孔里黯淡得沒有一芒，“我知道。”

“知道就好，該哭的都哭完，該振作起來了。”徐曉煙的電話又有很多打來，心累地去一一回復。

走前和江祁說了句，“好好照顧。”

江祁點頭，然后坐在了江姚的旁，無聲地陪著哭。

哭，他陪著。

發呆，他陪著。

自言自語，他也陪著。

江姚仿佛看不到邊的任何人，陷了自己的深淵里，痛苦掙扎。

哭得累了，就兩眼放空發著怔，“以前放學回家，每天都會給我做小零食，問我好不好吃，上大學后我回去的時間就了，一定很孤獨，所以才……”

舍得丟下一個人。

江祁沒安過人，他說，“回學校前，再去老家看看嗎？”

江姚這才有點反應，轉過頭看他，終于嘶聲說，“好。”

……

一共請了三天假，葬禮結束后，江姚和江祁就在家待了一天。

這里都是留下的東西，沒有人去。

有很多給兒時做的小手工，收拾了一些帶走。

離開前，江祁看到了門前那棵樹上掛著的許愿布，隨手拿了一張看，上面寫著：

希我的同桌生無優怠，喜樂平安。

to沈西京

江祁沒想到這麼早就認識沈西京了，并且一直暗著他。

他正要放回去，迎面看到了江姚收拾好準備離開。

看到這一幕，也沒有說什麼，可能現在的心思本不在這些上面，沒有反應地走了。

回校的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

主要是江姚心很差，連開口說話都不愿，是最重要的人，還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件事，可以理解。

這時，江祁的手機響了，是沈西京。

江姚的手機一直于關機狀態，也沒去管，他們說了幾句后，就提到了的名字。

江祁轉過頭，輕聲問：“接嗎？”

江姚看都沒看一眼，現在本就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包括沈西京。

見不肯接，江祁也沒有勉強，和電話里的沈西京說了句學校見后才掛斷了。

……

三天前，北海第一醫院。

一位40歲的中年婦因抑郁，服藥自殺被送進醫院搶救。

所幸的是吃的安眠藥的數量夠，洗了胃后，被推進了病房休養。

洗胃手半個小時后，前臺就有人要登記探訪這位中年婦，是一對學生模樣的年輕男。

特別是男生，那張臉骨相跟皮相極佳，眉眼間散漫不羈，似那種從小就站在山巔的天之驕子。

和們普通人在同一個畫框里都顯得不和諧。

“你好，麻煩查一下韓月的病房。”他旁的那個生走上前，隔絕了前臺護士的視線，笑著問。

“請問是病人的什麼人？”

“家屬。”

“哦，稍等。”

“423病房。”

“謝謝。”

兩人在探訪名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個清秀的‘南希’，和一個龍飛舞的‘沈西京’。

南希走到423病房門口，正好有個電話，笑著對他說：“你進去看看阿姨，我先去接電話。”

說完，走了。

沈西京打開門的時候眼神淡了些，仿佛不太想進去，但看到病床上毫無人樣的韓月，還是走了進去。

按理說，洗胃后需要久才能蘇醒，而很快醒了，可能是剛吃下安眠藥就被人發現送醫院，所以沒什麼副作用。

沈西京長勾過椅子，懶洋洋地坐下，掀眸睨著，“好點了？”

韓月看到他，反應平平，低頭神經質地輕喃：“怎麼又沒死，為什麼要救我，你跟那個男人一樣惡心，誰讓你救我，誰讓你救我的！”

說到最后，瘋了似的拔下手上的針頭，猛的扎進自己的脖頸。

下一刻，一只骨骼清晰的手指住了的手臂。

韓月厭惡地看向他，瘋狂地掙扎，倏地在他臉頰劃下一道痕，“你給我滾，你不是我兒子，你是那個男人的賤種！”

沈西京任由罵，神冷淡，仿佛習以為常就是不肯松手。

這時，打完電話進來的南希見狀，連忙找了護士過來給韓月打鎮定劑。

打完鎮定劑的韓月，才漸漸平靜地閉上了眼。

兩人走出病房，南希看著他的臉，遞過去一個紙巾，“你臉上流了，一吧？”

沈西京直接用拇指抹掉臉上傷口的珠，仿佛不屑地低笑：“煙有嗎？”

南希從包里掏出煙，遞給他一支，“要打火機嗎？”

沈西京沒回答，他接過煙，從口袋撈出打火機點燃攏火，不知道想到什麼，他嗓音得特低磁，“以后別打電話告訴的近況了。”

“怎麼，你不管了？”南希有一瞬的慌張，不過轉瞬即逝地笑，“你不會不管阿姨，阿京，我會替你照顧好的，沈先生是我的資助人，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撣了撣手里的煙，眉梢自帶桀驁。

南希心中一，輕緩靠近，故意俯低，向他出前的壑：“你以前說我上的香水好聞，我今天特意噴了，聞的出來嗎？”

在靠向他懷里的時候，沈西京夾著煙抬手，虎口摁著的肩膀制止，眉梢輕揚：“自重一點。”

南希一怔，換做以前他本不會這麼抗拒，忽而一笑：“怎麼，朋友了這麼潔自好？”

沈西京沒回答，扔了還剩一半的煙，沒什麼緒的走了。

……

江姚回校那天，手機才充了電開機，發現手機里有十幾通未接電話，基本上是沈西京的。

還有他的微信消息，沒看，也沒回。

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逐漸平復下心，這段時間除了想念，想通了一件事。

那就是一定不希看到這樣頹廢的過日子，即使在天上，也一定是希看到前程似錦的未來。

這是的愿。

現在唯一該想的不是虛無縹緲、耗猜忌的，而是學習、前途和未來。

所以，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

這段時間，沒有去回沈西京的任何消息，他也沒再來找。

知道他一向心高氣傲，對他來說打十幾通電話，發幾條微信就是他放下架和自尊了。

江姚也沒有主去找他，日子仿佛回到了沒往的時候，更多的是一個人去圖書館看書學習。

只是，他們相在同一個學校，偶然到也是難免的況。

江姚抱著書去圖書館的路上，撞見了他，沈西京穿著一黑機車夾克，單手抄著兜，角閑散含笑，和幾個同學科打諢。

還是印象中不可一世的他，從不會為一個生折腰，沒有，他可以活得更自由。

這個事實，早就該明白了。

這時，忽而撞上了漆黑深邃的眼睛，江姚沒有避開，更沒有逃走，安靜地回看著他。

明明才幾日不見，卻恍若隔世。

沈西京和同學說了一句后，邁著長，朝著的方向走過來。

江姚握著書的手，稍了，不過很快松開了。

“怎麼，終于肯和男朋友說話了？”他意味深長地抬眼看，一副找算賬的混賬模樣。

“嗯，我們該好好談談了。”很輕很緩地沖著他說，風揚起的長發，顯得格外溫。

沈西京一怔，隨即恢復那散漫勁兒，眉骨輕挑，“行，想談什麼隨便談。”

一副爺有的是時間陪你談，不談完別想走的流氓架勢。

江姚指尖沉重陷手心，尖銳的刺痛襲來，才找到自己努力不發的聲音：“沈西京，你因為生的一個電話就拋下我時，一定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難堪，即使是我先向你表白的，但我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隨便你召之即來揮之則去的。”

沈西京的眼神淡了幾分，眉梢下沉，一翻滾濃重的緒涌上心臟，嗓音嘶啞：“我沒這麼想過。”

江姚低下頭，遮掩了幾分紅的眼瞼，鼻尖一酸，艱地一字一頓，“那天我手機沒電了，生病，只能借同學的手機打給你，你寧可陪那個生，把我當麻煩一樣推給別人，我永遠只配做你的第二選擇，你有過一次想過我的嗎？”

沈西京暗下眼神，語氣認真且啞：“對不起，那時候我……”

他話還沒說完，江姚看到自己腳邊滴落的水漬，心臟悶痛地了手心，慌地想結束這一切，眼睫沾地低垂打斷：“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