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胞弟苦口婆心

上一世的這時候，寧悠因為回了順安，所以建孜發生的要事都是後來從旁人口裏才知曉。例如趙虓勸降石徑祥不，最終將其釋放一事，險些軍法置劉赟一事。至于于仲霆給他送沒送過，他又有沒有用過，便不得而知了。

總之後頭他班師回到順安時，邊還是幹幹淨淨地，一個人也沒帶。

寧悠并非狹隘善妒之人，也多次提出應該為他選一門側妃，或是納幾房妾室。尤其今上得國登基後，皇室更該要趁此時機休養生息，綿延基、開枝散葉才是。但趙虓這擰子，他認準的事往往是本難以改變的。

不冊妃納妾的原因，寧悠也曾婉轉問過，當時只記得他怒得黑臉發紅：“為什麽？你說為什麽？自己想去！”

到底也沒給個明確的答複。

今上對他是懶得管束也鞭長莫及，茲事大卻也憑他自己做主了。夫妻倆便自此一生一世一雙人，做了一輩子勉強算得恩的鴛鴦。

當時他發火，實在癡傻，一度以為他是有什麽苦衷不便道出的。後來才懵懵懂懂地明白，無論信與不信，他是獨獨想把這份恩澤留給一人罷了。

只不過，這時的他還會否有此心意呢？

想著，已經溜達到了壹心堂前庭，寧悠要走園中的小橋穿過去，錦鈺道：“王妃還是走廊下吧，橋上，萬不敢摔著了。”

寧悠瞅：“我才剛有子一個多月，你就小心這樣，往後還有八九個月呢，我這日子可怎麽過？”

“自然是日日都得千般小心，殿下說了，您的事現在就是王府裏一等一的大事，奴婢們可不敢有半點差池。”

“既都一等一了，卻不能想走哪兒就走哪兒？”

“可是……”

“無事，我自己仔細著的。今兒天好，橋上并不怎麽，你扶著我慢些走就是。”

堂裏，四個妙齡已端莊齊整地站在那兒等著了，王淮見來，迎上來道：“這便是大玄騎送來的姑娘。”

幾人齊刷刷跪地：“奴婢拜見王妃。”

寧悠連喊了起，問王淮：“于玄騎可說了人是從哪兒帶來的？別是強搶來的民吧？”

王淮後頸冒汗：“奴只聽說是原知州盧淨遠府的丫鬟，獻給殿下與王妃留用。其他的，大玄騎并未多說。”

這盧淨遠，似乎便是那個擅設伏的守備盧瓚之父。父子倆起抵抗還算英勇，不過現下應當是都已被趙虓手下誅殺了。

寧悠看了幾個姑娘一眼，俱是上佳，穿著也還不賴，想必是經過挑細留選在邸的，倒確是不像普通民戶。

便問：“你們幾個，都是盧府上的丫鬟？”

幾人點頭應是。

“原是伺候誰的？都什麽名兒？”

幾個人低眸互相覷了幾眼，最左邊兒的姑娘站了出來，恭順小心地答了。說完又揪著邊的姑娘站出來，這兩人是一對姐妹，在正室房裏伺候的。剩下另外兩個姑娘則戰戰兢兢地，一前一後小聲報了名字。倆還未得進房伺候，只在浣房打雜。

寧悠聽完道：“我與殿下留用不來這麽多人，至也得遣散回去一二。你們中若有想贖回去的，我可以賞你們些銀錢安立所。如何？”

其實覺得自己純屬多餘一問，眼下這種境況但凡不傻都知道該怎麽選。

這些姑娘都是窮苦出，留在王府裏，再不濟也比回家種田嫁人，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強上百倍。這幾個又是樣貌材頗可圈點的，若讓趙虓瞧上收房，豈不更是飛上枝頭變作凰。有人會選擇不留下的嗎？

果不然，話音剛落，幾個姑娘就又撲通跪下去，連連叩頭表示想留在王府當牛做馬，盡心伺候。

寧悠頭疼起來，將們發落出去吧，也心可憐，留下吧，王府再大也用不上那麽許多人。何況趙虓一向推崇起居上節儉輕簡，比起留這些下人傭仆，他寧可多收幾個能打仗的。連他邊從小伴著他的這些個閹宦侍，例如左聿、金韜，也是自小習武，能提刀上沙場的。

思來想去，暫將人留下了，還是晚些和他商量過再做決定吧。

下晌寧翊過來探，寧悠留在壹心堂沒走，便吩咐擺茶請他過來。

寧翊是一路小跑著來的，一進了屋就高興呼道：“阿姊，我有小外甥了！”

寧悠責他：“莽莽撞撞地，何時才能穩重些？”

寧翊大大咧咧地坐下，喝了口茶道：“這不是高興麽！姐夫又不在，我自在些還不行。”

“你姐夫在你這年紀都已建軍功了，你再瞧瞧你，幹了天大件蠢事還高興得出來！若不是因我有孕，你還能好好兒地坐在這兒喝茶調笑？可知那些軍法置挨了子的要趴上幾日？疼什麽樣？”

寧翊這才正襟危坐，“阿姊，你別怒嘛，安毋躁、安毋躁。我已知錯了，姐夫帶兵圍梁遠瞻時，大玄騎擢我前部先鋒，我突進有功，也算將功補過了吧？”

“算不算將功補過，由你自己來說？”

“那就算這次不算，下回我也一定不會給姐夫丟人的。”

寧悠才松緩下來語氣，苦口婆心：“騎奴，你進冀軍是我向你姐夫作保求來的機會，你跟在玄騎邊也有一陣子了，自該知道這冀軍不是什麽烏合之衆都能留下的。既進來了，自當發圖強，勿負父名和家族對你的期囑托。父親當年在沙場取得赫赫戰功，并非是靠上功夫、紙上談兵，而是付出汗掙來的。你萬不能躺在父親的功勞簿上沾沾自喜，而要時刻勉勵警醒自己。”

“阿姊，我都大了，你能不能別再喚我的名了。”寧翊咕噥著埋怨了一句，“你說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單說這次這事，當日沖的確鑄大錯，可那梁遠瞻也真的是辱人太甚，就是降了也不見得真心依順。後來連姐夫也說，打這一仗未必不是好事呢。”

寧悠氣他愚鈍：“你姐夫那是在諸帥面前替你找補，你還真當他這般想不？”

“啊，這……”寧翊撓撓頭，“我倒不曾有疑。”

寧悠嘆聲，罷了，這孩子畢竟也才剛剛十四，并非所有人都能像趙虓那般年老，年紀輕輕就立下功勳的。以趙虓作為標榜要求他，或許是對他太過苛責了，也不見得是好事，再給他些時間長歷練吧。

寧翊突然想起似的問：“阿姊，姐夫沒有因為我遷怒于你吧？”

“你倒還擔心我因你而被遷怒啊？”

“阿姊這是什麽話，我自然知道你是替我求了的。”

“我有著子，他待我倒是和悅。不過，若不是你這外甥來的是時候，恐怕我也免不了要被他發作一通的。”

“罷了罷了，這一筆且記在我這舅舅頭上，往後等我好外甥出來，我定然向他鄭重道謝。”

寧悠笑：“怎麽個謝法兒？”

“我給他當大馬騎，可行？”

寧悠搖頭，真就是個孩子。

“阿姊有孕的消息給家中去過信了沒有？”

“已去過了。”

“那便好，父親和姨娘知道了定然高興。城南有一普寧寺，我等會兒便準備去供上柱香火，為家人和小外甥祈福平安。”

寧悠總算覺得欣：“你有心了。”

因逢戰時，趙虓今年的祭祀大禮一概從簡了，剛有子，正是被重點關照不得出門，遂也從善如流地只在祀儀上向故去的母親和兄弟阿姊祭拜，并未大張旗鼓前往寺廟誦經求福。待逢十五，再請趙虓陪去普寧寺盡這份孝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