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絆溫言解意
陳棠回來後,立即開始著手籌備補給事。
關于趙虓如何請回他,軍中偶有幾句傳言,但陳棠絕口不提,也沒人敢明裏頭去問。他這一國之屈指可數的能讓殿下紆尊降貴的人,誰人敢不逢迎拍馬,高高捧著。
也就是張德謙,趁著議事之後,見針地將他攔住,問:“濟清,我怎聽說前些日是王妃與殿下同去請你回來的?”
陳棠瞅他一眼:“元訟啊,你怎麽也同別人似的,打聽這些個閑言碎語?”
“我是實在好奇,咱們王妃到底是怎麽將殿下說去請你的。”
陳棠一聽也很驚疑:“竟不是你將殿下說服的?”
“我?”張德謙擺手,“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勸了殿下兩回,第一回他置若罔聞,第二回直接罵了我個狗淋頭。我都要以為你這年節怕要在老家過了,未想次日殿下便往你那兒去了。”
“這麽說來,竟是王妃從中促……”陳棠想起當日與寧悠寥寥數語的談,若有所思道:“真不愧是將門虎。殿下有此賢妻,如得良相啊。”
張德謙地等他解釋:“何以見得?”
陳棠卻一揮手:“你往後瞧吧。”
臘月初五,寧悠記憶裏,攻打建孜也就在這一二日了。當時恰逢月事來,趙虓便讓回了順安。但回去請典醫正看過後才知道,這一回卻不是月事,而是有孕。
這日晨起,見著上一抹漬,寧悠拿不準這是與當時懷衍兒一樣的況,還是來了事,但謹慎點總歸是沒錯。還不打算大張旗鼓,免得到時鬧出烏龍空歡喜一場。
晚上趙虓回來,寧悠替他卸甲時便道:“妾子不便,今日不能伺候您了,遂備了兩床鋪蓋。”
趙虓心思全放在戰事上,思緒繁重,沒太在意地嗯了一聲。
沒聽到預期的答複,只好追問:“戰事當前,妾就不留在營中給您添了吧?要麽明日妾便回順安去?”
他不假思索道:“也好。”
子不適,他連句知冷知熱的話都沒有,平日裏就這樣,眼下到了發兵的節骨眼兒,自然更想不到這上頭了。
寧悠一向理解他,為他找著理由借口,從來只知自己安自己。今兒卻心裏頭堵著不舒服,夜裏躺下了,哪怕這床榻不寬,也故意躲得離他遠遠兒的。
趙虓沒留意到今日不對勁,腦中琢磨著馬友和他帳下這些人會怎麽應對。馬友此人驍勇,卻沒幾分計謀,周垣對他駐守建孜放心不下,前些年便派了石徑祥節制。馬友不足為懼,這石徑祥卻是讓他吃過敗仗的……
許久,待他心思收回來,翻找寧悠,才發現背對著他,離著他半臂之外。
趙虓也沒多想,手摟,哪知竟被躲開了。
“還沒睡?”
不做聲,他只得自己挪過去,先是隔著被子把圈在懷裏,沒多大會兒又覺抱著棉花不盡興,索鑽進被窩裏頭去。
寧悠後背一冷,他熱乎乎的膛便跟著上來,手臂也沉沉在了上,手掌探到前邊。
今兒來著事呢,他是忘了?
寧悠推開他手,又再提醒:“殿下,妾今日子不便。”
“我知道。”
知道還來這些?“妾乏了,想睡了。”
這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讓他?趙虓不快:“乏了如何,我抱上一下也不行了?”
寧悠不想給他好,但語氣上還是拿著度,半嗔半怒道:“妾方才說了子不舒服,也不想將污蹭到了您上。”
趙虓半晌沒吭氣,也沒作,咂著這話的意思。這是跟他置氣呢?可為何啊?他打回來就沒跟說幾句話,做什麽讓不痛快了?再者了,何時他做事還用看臉?
“你是在與我賭氣?”
“并未。”
怎麽又是這倆字?趙虓想起前些天在床上鬧騰反抗的模樣來,難道今兒又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可他這不是沒麽!
他有些惱起來了,“既是沒有賭氣,甩臉給誰看?”
寧悠仍是平淡答:“妾不敢給您甩臉,只是如實作答罷了。”
這是什麽屁話!明知道他願聽什麽,聽什麽,偏不遂他心意,不是賭氣又是什麽?
“深更半夜的,你要無理取鬧到幾時?”
“妾如何無理?又怎就取鬧了?”
趙虓一噎,又道:“殿下無非想讓妾乖順忍耐著,可妾前些日才說了,妾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您的品和工。您當時還責怪此言口無遮攔,但您言行舉止不正切麽?妾子不爽,您就是不聞不問,難道不該多幾分恤關照?您待臣下將如此,對枕邊人卻無,妾難道不該覺得傷心難過?”
“你覺著我對你無?”趙虓聲調拔高。
“就算不是無,也至是薄。”
“一派胡言!”他氣得斥。
真是枉費一番口舌。寧悠暗自翻個白眼,隨他怎麽認為,不願再與他多做爭辯。手腳發冷,只想蜷起自己快些暖和起來。
他卻將從被窩裏挖出來,踢開的被子,將整個人裹到了他那邊兒去。兩床被子最後還是折了一床。
寧悠心知他這是氣不過犯病,沒事找事,也不跟他頂撞,幹脆晾著他去。既然他不忌諱上污穢,左右他懷裏熱呼呼的舒服,既來之則安之,在哪兒睡不是睡。
將冰涼的手腳上他火爐似的膛和,暖和和地閉上眼。
昏昏夢時,聽他道:“你留著,別回順安了。”
迷迷瞪瞪地問:“為何?”
他聲氣答:“不是子不適?來回折騰什麽?”
寧悠想起,當時回順安後,他沒多久就拿下了建孜,遂要再回去陪著。
他既不納妾也不願別的人,但旁又一日都冷不得、空不得,自然也把纏得極。
一個慣了在馬上征戰的男人,剛親這一兩年卻大半時間都跟膩著。這幾年大抵是他們最甜的一段日子,也是後齊和鄔延這些敵國將領們最安枕無憂的時候了吧。
回想起來,他們親以後大多時間可算如膠似漆的,真正分別日久也就只這一次,還是因為診出有孕才未行。
想到這遭,又覺不能不回去,順安條件好些,真有子了也好養著。
“妾還是回去吧,萬一……”
“萬一什麽?”
最後想想,還是忍住未說,臨近戰前,別再因這事分了他的心。
“您在前線作戰,妾留著也是無益,只給軍中徒增煩勞。而況若時間太久……”
趙虓道:“久?三十日我必破城,屆時你先過去安置,回順安的事待開春了再做打算。”
這倒并非虛言。印象裏當時他只用了十來日便攻進了城池,後齊軍潰敗而逃,一萬餘人退回汝州、刑城關,第三十日時城業已秩序井然了。
再想不出什麽托詞來。而況,方才沒答理他,想來他正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地氣悶著呢。憋了半天,再開口不是發作,卻是做了這麽個計較。
既離不得,又因譴責他不知冷熱,只得尋了個折中的法子?雖然這法子也不能說是盡善盡,可他的確了心思,是把的話當了回事了。
寧悠想著這些,擡眸看他,“殿下是不舍妾回去?”
他不自在地嗤:“什麽舍得不舍得的,沒想那般多。”說完便岔開這遭,手掌移到小腹上,“我這費了多勁兒,你這肚子怎麽還沒半點靜?何時才能不來月信了。”
寧悠寬他:“妾有預,應當快了。”
“最好如此。”
了幾下,腦海裏浮上瓊脂白玉似的子,方才忍下去的心思又上來了。他閉眼克制了一會兒,覺得沒甚用,便松開起來。
寧悠問:“殿下怎起了?”
他道:“紓解。”
“那妾起來伺候您洗。”
“不必,躺著吧。”
便暖暖和和地裹著被子沒,不大會兒功夫,那邊傳來他忍著的一聲悶嘆,接著是窸窸窣窣的水聲。聽得竟也有點難自制,心猿意馬了。
待他回來躺下,挨上去鑽進他懷裏,忽而想對他說句從來沒說過的語。
“殿下,妾知您舍不得妾走。妾也舍不得離開您。”
趙虓怔忡一下,笑了聲,拍拍:“知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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