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nbsp;nbsp;夫妻關系并不只是單純地躺在一張床上那麽簡單。

萬俟延第一眼就看了眼卿清也的額頭, 除了微微泛紅，沒有其他癥狀，他又變得面無表, 用客觀陳述事實的語氣同說：“給你發過消息, 你沒有回。”

沒有聽到回複，他又補了句：“手機不用的話，可以扔掉。”

卿清也瞬間皺起了眉。

這幾天有很多工作需要忙活, 因為腳疼嫌回家麻煩，暫時住在了工作室裏。萬俟延跟說過如果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幾天，但卿清也還是殘志堅地熱工作。

他其實有提過可以每天上下班接送, 但他倆的時間不一定能夠對上。傷筋骨一百天，這麽多天需要麻煩他，卿清也實在沒有這麽厚無恥。再加上因為那晚的事心裏有氣, 卿清也暫時還不太想面對他，所以很給他發消息, 二人的聯系堪稱寥寥。

如今被他提起, 又變得有些郁悶, 皺著眉看人, 說話的語氣也跟著憤憤不平：“我是因為忙，才沒有看見，難道我給你發的消息, 你每次都會回嗎？”

“除了你那些令人生氣的言語攻擊, 我什麽時候沒回過你的消息？”萬俟延凝視著，對這種栽贓行為極不滿意。

聽到他的話, 卿清也認真回憶了一番, 發現經常因為心裏的各種小九九不回消息，但萬俟延好像還真沒有。

回憶完, 卿清也一愣，擡頭沖他笑了笑，雖有幾分心虛，但眼眸坦坦。

萬俟延只是定定地注視著，眼神平靜，卻分明在說：你的解釋呢？

卿清也對此不以為意，回過頭開始尋找自己的手機，四掃了掃，終于在工作臺上找到了。

一下午都在播放歌曲，又忘了充電，電量即將告急。界面上彈出許多條未讀消息，有工作相關，也有其他。如萬俟延所言，他在來之前的確給發過消息，也說過過來的原因：【下雨了。】

因他這句話，卿清也忽然想起許多年前，萬俟延總來家找。

當然了，他來找的原因總是不外乎那麽幾個，出去玩或者打游戲。萬俟延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好像除了打游戲，就沒有其他好了，也沒有什麽對世俗好的.念和想法。

在過往的回憶片段裏，許多明的日子，就是萬俟延說要打游戲，卿清也都會勉為其難地陪他打一會兒；但是到下雨天，無論萬俟延怎麽說，卿清也都不會踏出家門半步。

在無數個被拒絕的過程中，萬俟延漸漸意識到卿清也是真的很討厭下雨天，發自心地討厭，但他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對于自小生活在南方的卿清也來說，每到回南天的季節有多恐怖，覺全世界都散發著一漉漉的味道，那是足以造心理影的恐懼，連帶著對雨天也充滿了敵意。

信息是在幾小時前發的，因為沒有及時回複，現在外頭已經沒有雨了。

卿清也無法自控地想，他們之間好像總是會錯過許多許多合適的時機。

的眼神變得複雜又迷茫，合上手機，擡頭看向萬俟延，注意觀察他的表，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中午的事。

卿清也倒也不是故意找茬，一下午的深思慮後，還是覺得現在不是最佳時機，還不能告訴雙方父母他們的況。

萬俟延好像沒有理解，沒有給任何回應。

卿清也又往他面前蹦了點兒，湊近了些，說：“你知道的吧？言而無信的人，是會遭到報應的。”表現得小心翼翼，又氣勢洶洶。

萬俟延看了眼的腳，說實話，的話令他有些生氣，但他還是解釋了句：“我只說了你腳傷，其他都沒說。”

“但你知道的，一個月的時間并不是遙遙無期。”

“我知道的，我已經在做準備了。也希你能做好準備，夫妻關系并不只是單純地躺在一張床上那麽簡單。”卿清也說得十分直白。

萬俟延眨了下眼，在心裏認同的說法，也知道想要什麽，卻沒打算回複這句話。

此時已經距離下班時間過去很久，天已經全黑，偌大的屋靜悄悄的。平時莫莫還會打開游戲，陪待一會兒，時不時來看兩眼，這會兒也早就收拾東西走人。工作室裏再沒有其他人，彼此近得仿佛能夠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萬俟延微微轉過，表示自己要出去了。

卿清也看他一眼，挑逗的心思徹底消散，抿了抿，拿起桌上的可麗。

行吧，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幹脆一輩子都別回答。

明明之前是他主提議的結婚，表現得好像非自己不可，不結婚連朋友都不做。現在結婚了，提起這些人話題，又開始選擇地逃避。

無語。

心腹誹著，氣憤加懊惱，但是在萬俟延低頭檢查的腳踝、打算將打橫抱起之時，卿清也看著他的眼睛，明明冷漠至極，卻總能讓人覺深邃又有神。沉默地盯了5秒鐘，再一次覺得其實這事也沒什麽，大不了下次再提，暫且先不跟他計較了，毫無底線地原諒了他。

沒辦法，誰腳踝傷，而他又莫名其妙的把車停那麽遠。

兩分鐘後，卿清也總算坐上了萬俟延的車。

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窩在副駕駛座裏，卻發現這輛車的座椅同之前不同，異常舒適、。

四掃了眼，才發現在沒回家的這幾天，萬俟延竟然悄咪咪地換了一輛新車，卿清也不嘆道：“換車了啊。”

“嗯。”

語氣平靜得如同換了一包餐巾紙。

沒忍住調侃道：“夫妻共同財産發生變化，怎麽不知會我一聲呢？”

“你上次提過，我以為這是你想要的。”萬俟延說。

“當然啦。”其實完全不記得了。

卿清也笑了聲，找到充電線給手機充上電，又開始四打量。

一點兒都沒有面對新車的不適應，反而想到這是萬俟延的車，對其莫名産生了占有，認為這是可以隨意侵占的地方，隨怎麽折騰。

幾分鐘的時間，就已經想好要在這輛寬敞、沒有人味兒的車上擺上什麽裝飾品，自己的小狗，最喜歡的香薰，還有平安符、紙......也在萬俟延的默許下，連上了車載藍牙，開始播放最喜歡的歌曲。

窗外閃過無數街景，連片的白楊遮天蔽日，街上川流不息，人來人往，無比繁忙。周邊都是高樓大廈，夜裏依舊亮著璀璨燈火的天大樓高聳雲。

在等紅燈時，卿清也看到一家眼的飾品店，那麽小，那麽平凡，竟然還沒倒閉，驚喜地指了指窗外：“那家店你還記得嗎？你在那裏給我送過人生中的第一枚戒指，我那會兒可惜了。”

也知道是那會兒。

沒有回頭，萬俟延就已經猜到說的是哪家。

好像總是這樣，隨心所，沒心沒肺，對惜的東西也能做到三心二意、隨意丟棄。

萬俟延朝手指的方向掃了眼，很快收回目，安靜些許，終是沒有忍住說：“當然記得，也是在那個地方，你親了我，之後再也不願見我。”

卿清也看著他的臉，眼睛眨了無數次，顯然已經被他的言辭震驚。

算是發現了，可是發現也來不及了，這并非的本意，可腦袋裏預設過的，同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卻往往背道而馳。

本以為是令人驚喜的共同話題，結果卻不小心撞到了舊日不願提及的回憶。

明明已經刻意不去提起同過去相關的所有事了，當作兩人本就沒有過去，而是與生俱來的一對夫妻，從始至終只需要將目朝向未來。可是面對舊時記憶，又總是忍不住要同他分，想要喚起他的共鳴，偏偏總是在彼此的共有記憶裏四壁。

多虧了的，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

卿清也突然覺得頭變得好痛，看著萬俟延的臉，能直觀地到他正在生氣，因為他的側臉毫無笑意，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也漸漸收。

綠燈時，萬俟延把油門踩得很重，車子一下子躥了出去。

卿清也接連看了他許多次，注意觀察他的眼角眉梢，可萬俟延始終沉著一張臉。

不怎麽平和的氛圍裏，的思緒開始變得百轉千回，絞盡腦思考，試圖打破這惱人的沉默。

可已經沒有以前那麽聊天了，不能隨時隨地地開啓話題，也不知道是時間的沉澱還是格的變化。不過比起萬俟延這種終年如一日地沉默寡言，認為1+1怎麽都不該為負數，還是勉為其難地開始尋找話題。

卿清也其實時常搞不明白，為什麽世上會有萬俟延這樣的人啊？為什麽他會跟自己如此不同呢？明明他已經擁有了世上許多許多難得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的，合該沒有煩惱的人，他卻好像尤不滿足，仿佛怎麽都不會開心。

這世上的人原來擁有一切也會變得不開心。

這讓到十分郁悶。

小時候那麽多話，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他。萬俟延總是冷著一張臉，面無表的，而希萬俟延能夠變得快樂，一輩子都沒有煩惱。

或許應該否認，說不可能，然後再說不應該。

可是好像怎麽說都不對。

最後還是沒能找出什麽有趣的話題，手打開了放在一旁的可麗包裝盒，問他：“你嗎？要不要吃可麗？這是抹茶口味的。”

萬俟延目視前方，專注地開著車，似乎沒有聽見。

卿清也又喊了他一聲：“萬俟延？”

仍舊沒有回應。

不指能夠得到他的回應了，卿清也沉默地注視著外賣包裝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把子窩在副駕駛座裏，背對著萬俟延，將目放向車窗外。

追究底，其實倒也沒有那麽罪無可恕，可是某個人好像怎麽都邁不過心裏的那道坎。

忽然很輕地嘆了一口氣，自顧自地說了一聲：“沒錢。”

的嘆息如同沒電的對講機墜大海，仿佛前功盡棄，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回音。

萬俟延說不上心裏是何種緒，是難過還是失落？他說不上來。只是任沉默持續，一無措自心* 間彌漫，然後逐漸擴散到四肢百骸，令他覺得難以忍。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覺呢？為什麽明明是自己選擇的保持沉默，卻反倒變得束手無策呢？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釋，可又分明清楚那個即將沉海底的對講機不能得不到任何回音。一旦得不到回音，或許事就會朝著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是這樣想一想，五髒六腑就跟著發疼。

不能讓事變得更加複雜，他需要接收到的回音。

即使生氣，也不能讓沉海底，絕對不能。

是刻在骨子裏的習慣，也是婚後他對的保證和承諾。

萬俟延掃了眼後視鏡裏那張看起來好像再也開心不起來的臉，慢慢將車速降下來，對說：“給我一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