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趙啓康家境一般, 從小地方考到帝都，前十八年費了不功夫，大學專業又稀裏糊塗選了個畫設計, 燒錢不說, 沒資源想做出點績來, 簡直難上加難。

他立創想的時候，面臨的首要問題，就是沒錢。好在他有個堂哥，給秦令舟的爸爸當司機, 經引薦，拿到一筆創業資金。

那幾年趙啓康很幸苦，沒日沒夜的工作, 他有點本事，再加上趕上時代風口，創想飛速發展, 到資本青睞, 在業一舉名。

可惜後來他識人不清，選了個不靠譜的投資人，害得創想差點倒閉。那時候秦令舟的爸爸已經去世了, 走投無路之下，趙啓康只能厚著臉皮上門，求助秦家。

對秦令舟來說，既然有父親的淵源在，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況且, 投資一個工作室，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他點頭, 為創想新的投資人，毫不誇張地說，趙啓康當時，差點到痛哭流涕。

他知道，秦令舟出手，完全是看在父輩面子上，所以一把年紀了工作仍舊很賣力，立志要幫秦總賺更多的錢，同時，恨不得把這位恩人當祖宗供著。

關于蔣蕎，從職開始，秦總就對頗為關注。

趙啓康看在眼裏，自然不敢怠慢。他原以為，兩人是什麽見不得的關系，直到那次蔣蕎參加漫展手傷，秦總直接到工作室抓人。

那天，秦總親口告訴他：蔣蕎是我太太，你多關照一下。

當頭一棒，趙啓康愣了好半天。他沒想到，秦總竟然結婚了，更沒想到，妻子就在自己手底下工作。

畫家蔣千山的兒，又是秦總的妻子，兩個份，簡直是buff疊滿了。從那天起，趙啓康看見蔣蕎，就像看見財神，生怕一個不高興就走了。

但蔣蕎工作勤勉，有值有實力，最關鍵的，人好相還不作妖，趙啓康覺自己走上了人生巔峰，得意。

但此時此刻，包廂針落可聞，氣氛張得一即發。

燈明晃亮，從頭頂落下，映照在每一個人蒼白的面容上。

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趙啓康有一種覺，他的人生巔峰，今晚可算是到頭了。

“秦總，我……”趙啓康吞咽，組織語言，“您的吩咐，我歷來，不敢有一怠慢。”

“是麽？”秦令舟盯他一眼，“那現在的場面，你怎麽解釋？”

“我……”

趙啓康又急又委屈，臉都漲紅了，看一圈包廂裏的下屬，“馮丹，你來說，怎麽回事？”

馮丹也很暈。

還沉浸在那句“關照我老婆”裏，沒回過神來，驟然被點名，站直了實話實說：“趙總，我也不太清楚，我進來的時候，聽見王麗方惠然們，在說什麽包養，但我們一到，就沒後文了。後面，小蕎進來，說杜導擾。”

陳安寧不愧是百事通，其實剛剛蔣蕎去洗手間那會，就找了個市場部的人，打聽清楚了，還和人家爭辯了幾句，說蔣蕎不是那種人。

也被秦總那句“關照我老婆”炸懵了，但腦瓜子機靈，立馬找到機會，解釋說：“是這樣，前幾天，王麗和方惠然在園區後門，看見小蕎上了一輛豪車，拍下視頻發在群裏，造謠小蕎被富豪包養了。今天我們來之前，市場部的人，還小蕎問有幾個老公。”

弄清楚謠言來源，蔣蕎可真是太無語了：“不是那樣。”

秦令舟擡眼，迫十足，“我接我老婆下班，需要別人同意？”

這話一出，所有的謠言，不攻自破。

現在，大家都明白了，那個接蔣蕎下班的富豪，正是秦令舟。

而且蔣蕎和秦令舟，也不是包養關系，而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這簡直峰回路轉，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事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一時全部啞了聲。

秦令舟看一眼趙啓康，“你招的都是些什麽人？”

一衆小員工，背地裏編排總裁和總裁夫人，哪來的膽子啊？趙啓康心裏苦不疊，回頭，狠狠瞪一眼人群中的兩個惹禍。

他已經滿頭大汗了，“秦總教訓的是，我馬上就理王麗和方惠然。”

聽清這句話，王麗和方惠然，面無，皆是一愣。旁邊的杜璋，正慶幸沒提到自己的名字，無形中，忽然到一陣迫。

他擡頭，果然，秦令舟的眼神，正準確無誤落在他的上。

這個比他小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目沉靜，冷漠，不用說一句話，就對他宣判了死刑。

杜璋無比後悔。

混跡娛樂圈的男人，沒有幾個不好，杜璋就是其中之一。他喜歡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這幾年借著工作之便，明裏暗裏占過不孩的便宜。

沒想到，在蔣蕎這裏栽了跟頭。

先是被蔣蕎扇掌，又被蔣蕎潑酒，現在，還要被蔣蕎的老公算賬。

秦令舟在資本圈什麽地位，他再清楚不過，京恒集團十多年前就開辟了文娛産業，圈火的電影電視劇，一大半投資商都來自京恒子公司。

一旦被秦總拉黑名單，可以說，他的職業生涯就結束了。

想到這，杜璋決定再掙紮一下，他是圈裏的老江湖了，主打一個能屈能，舉起兩杯酒，走上前笑瞇瞇道：“秦總，是個誤會。”

說完，他又看向蔣蕎，“秦太太，方才我喝多了酒，言行多有得罪，我向你賠禮道歉。”

蔣蕎被杜璋的厚臉皮驚到，怔了怔。

不等開口，秦令舟已經表明了態度，“離我太太遠一點。”

這是警告，也是威脅。

秦令舟一字一句，緩緩道：“杜先生，建議你趁早聯系律師，或許，能讓你在局裏蹲幾年。”

“……”

杜璋手心冒汗。

娛樂圈玩得花，他私底下做過什麽事，心裏有數，也知道那些事如果被抖出來，不進去是不可能的。

杜璋臉變得很難看，“秦總，不至于吧？”

秦令舟淡淡：“至于。”

他已是不耐，看向蔣蕎，旁若無人地說：“我在附近還有應酬，你留下來？還是跟我……”

出了這樣的事，蔣蕎沒心繼續吃飯，不等他說完，飛快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秦令舟眉梢輕擡，“嗯，那走吧。”

蔣蕎拿上包包和手機，和陳安寧小聲說了句，“我先走了，回頭再和你們解釋。”

“好的，總裁夫人。”

話題中心的兩位主角離開後，包廂，再次回歸沉默。死一樣的寂靜和心慌，鋪天蓋地蔓延。

好端端的退休宴，被這出意外給毀了，趙啓康心累。

他嘆氣，扶了扶額頭，說：“王麗，方惠然，你兩下周一來我辦公室。”

創想是正規企業，單方面解除勞合同，也要走合法程序，衆人心知肚明，這句話，相當于開除前的例行約談。

“杜導，我們的合作，也到此為止吧。”

趙啓康：“你們繼續吃飯，我去外面靜靜。”

看著趙啓康出去的背影，所有人怔愣了好久，言語功能才恢複正常。

“他媽的，看見人家上了一輛豪車就造謠包養，編劇都沒你們會編。秦總記仇嗎？不會找我們麻煩吧？”

“說不準，他可是連親舅舅都下得去手的人。”

大家更害怕了，也有人嘆：

“我的天，總裁夫人竟然在我邊，這是什麽偶像劇劇？”

“看不出來啊，蔣蕎的背景竟然那麽厲害？怪不得年紀輕輕能當項目主畫。”

馮丹沉聲：“當主畫，是因為有這個實力。《司南之杓》的主畫換過多個你們心裏沒數？能讓用戶滿意的，只有蔣蕎。”

蔣蕎的人緣好，越來越多策劃部的同事站出來幫說話：“的作品有靈氣，那可是無論多的後臺也換不來的。”

“就是。”陳安寧憋屈一晚上，現在總算揚眉吐氣了，自豪道：“我們家小蕎的繪畫水平有目共睹，誰再造謠，我就去找秦總告狀！”

“……”

這一招很管用，所有人都不敢出聲了，安靜如。

這頓飯的後半程，吃得索然無味。

王麗和方t惠然的位子挨著，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快散場的時候，王麗終于忍不住了，抱怨：“都怪你，非要拍視頻發在群裏，現在好了，我們只能一起滾蛋。”

“麗姐，滾蛋就滾蛋唄，我們有創想的經歷，還愁找不到好工作嗎？”方惠然沒怎麽擔心。

王麗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你還是太年輕了。”

只要秦總或趙總在業打聲招呼，哪家企業敢用們？封殺，只是大人們一句話的事。

即便不封殺，再找工作一般都有背調，稍稍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們是因為什麽被開除的。

況且王麗年紀大了，創想平臺好，福利好，好不容易爬到總監的位置，不想去外面重頭再來。面苦，對自己的前途到迷茫……

另一邊，蔣蕎跟著秦令舟出了包廂，走廊上灑落一地銀月，四周寂靜，只能聽見他們走路的腳步聲。

蔣蕎奇怪：“你怎麽會在這裏？”

秦令舟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我在那邊應酬客戶，沙琳進來說，你出了點事。”

在洗手間那會，沙琳就看見蔣蕎了，正想，蔣蕎就走了。沙琳跟出來，模模糊糊聽見蔣蕎和杜璋在爭吵，氣氛拔劍怒張，直覺告訴，蔣蕎出了什麽事，于是折返回去，向秦總通風報信。

蔣蕎鼻尖，“麻煩你了。”

“這樣的事，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秦令舟一臉嚴肅道。

蔣蕎解釋：“我也是才知道，同事們誤會我和你是那種關系。”

“那杜璋呢？”

蔣蕎一怔，“我之前……確實懷疑他擾我，但沒有證據，而且他風評太好了，我就覺得，如果沒有證據的話，別人不會相信我……”

秦令舟語氣肯定，“我會相信你。”

心髒重重跳了一下，蔣蕎抿：“真的嗎？”

“嗯。”

“你為什麽這麽信任我呢？”

秦令舟的頭，“傻瓜，我又不是別人。”

心裏一甜。

因為今天七八糟的事，郁結在口的那團悶氣，忽然就散開了，渾輕松。

是啊，他不是別人，是的丈夫，所以，會無條件相信。

“杜璋怎麽辦？”

“你別管，吳棋會理。”

蔣蕎著角，卻仍舊藏不住笑意。忽然，想到剛剛趙啓康的模樣，有點可憐，說：“這件事你別怪趙總了，今天他好心為武老師辦退休宴，因為我搞砸了，而且，也不是他的錯。”

秦令舟冷酷無，“約束下屬不力，識人不清，他怎麽沒錯？”

“反正……你不要怪他了，我在創想這段時間，他照顧我的，我才職，就安排了馮丹這樣的老前輩帶我。”

被一吹耳邊風，秦令舟就心了，“行吧，今天他請客的費用我出，再請創想的人，在悅雲莊玩兩天。”

“你最好啦。”

秦令舟：“你就知道給我灌迷魂湯。”

蔣蕎一怔：“我才沒有。”

秦令舟手來的臉，“怎麽沒有？”

蔣蕎：“那我灌的迷魂湯好喝嗎？”

怎麽不好喝呢？他甘之如飴。

今天和秦令舟吃飯的，是一位常年在俄羅斯做生意的中國人，喝酒如牛飲水，非常兇。

他們回去後，秦令舟和客戶握手，“抱歉肖總，讓你久等了。”

“沒事，秦總大忙人，我等等也是應該的，這位是？”

秦令舟：“我太太。”

“幸會幸會。”

蔣蕎笑笑，算打過招呼，坐在秦令舟邊，聽他們聊生意，不上一句話，只好默默吃菜。

實在無聊，刷了一會微博。

微博上有個關于健康的話題，點進去，置頂的第一條帖子，竟然是兩科普：《專家不建議醉酒後同房，理由竟是……》

應酬桌上，不喝酒是不可能，這位肖總胃口大，威士忌，伏特加換著喝，每次都一口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