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闋歌皇子不必多禮, 請坐。”

袁知弗來得倉促，事先并沒預他的位置，顧世承正思忖著他坐哪兒, 袁知弗這廂已經開了口,

“顧將軍，不必勞煩。今次來, 是有件事兒同您和大殿下說道。說完, 我便離開。”

“這事兒雖還未有定論，卻是極為要, 知弗覺得非說不可且越快越好, 這才行唐突之舉。若是冒犯了將軍給諸位添了堵, 還海涵。”

蕭弘玄一瞧見袁知弗此人就不住冒火, “什麽重要事兒要在顧將軍的生辰宴上說道？既是知道可能會給人添堵, 為何還要說道？”

“不知所謂。” 蕭弘玄說話很不客氣, 可在場, 就沒有能管他的人。

而袁知弗, 一副米油不進的模樣，“是知弗的錯。”

意思很明顯了, 今兒他就算落得個不知禮的名聲, 他先前提及的“事兒” 都是要說的。

顧世承目染了冷，“既是如此重要, 那便請闋歌皇子同本將側廳詳聊。”

豈料，來者不善, “這事兒關乎我本人的利益，又同顧將軍您關聯甚深, 衆目睽睽之下聊，知弗方能安心吶。”

至此, 顧家二郎忍無可忍，“你什麽意思？說我父親徇私？”

袁知弗：“知弗惶恐。”

鬧到眼下這個地步，趕袁知弗出去是不能夠了。若是顧家清白，何懼他說什麽？

顧世承到底是經歷過大場面的，短暫的緒外浮後，他眼中的冷意消失了。不僅如此，還對著那袁知弗牽一笑，朗朗度量可納海，“既是這般，闋歌皇子便在這蝴蝶苑說道罷。但本將把醜話說在前頭，闋歌皇子要為接下來所說負全責。”

未刻意顯威，然威明晃晃，筆直地拂向袁知弗，他的心跳倏然了拍，本抑制不住。

他暗自深呼吸，勉強維持了鎮定，“自然。”

顧世承：“那便說罷。”

袁知弗略微點頭，既而臉一側，竟向了顧紹卿。

他的角徐徐上翹，“我得到可靠消息，顧家三郎非純正的瀧若人。”

“他和蕭弘玄兩個異國人搭檔，本沒資格競奪長汀。”

蝴蝶苑因他的話凝固了，仿佛冰封一般，落針可聞。而袁知弗的話還遠未完，目從顧紹卿上挪開，落了陳元初一，“大殿下，您難道想將自己多年的積累，大皇子妃萬般著重的長汀給兩個異國人？”

“長汀之于廣袤西地意味著什麽，您自當比誰都清楚，全然由異國人掌舵，您就不怕......”

怕什麽，他沒能細說，被最先回過神的陳元初阻截，“果然是大事兒。”

陳元初角噙著微笑，說不出的清雋和，

“能得闋歌皇子這般關切是長汀的福氣。然皇子之擔憂，都是基于顧家三郎不是顧家人衍生而出的。只有這先決條件立了，才有憂慮的必要，不若我們先聊顧家三郎是不是瀧若人這事兒。”

話罷，陳元初向了顧世勳的方向。

顧世勳瞧見了，趕忙站起來回道，“三郎當然是我的兒子，這一點，顧府中人都可以為證。”

有一句話，顧世勳沒臉當衆說出來，“這要不是親生的，他犯得著那麽多氣？早就將人趕出門了。”

顧世承出聲應和，“三郎確為我二弟的親子，在跟隨劍聖大人學藝前，一直養在顧府。”

“他剛出産房，我便抱過。觀其樣貌，發現耳窩裏有一顆小痔，如今依然在。”

話至此，他睇著那袁知弗，俊臉繃，明顯是在按耐怒氣，“闋歌皇子，我看你來者是客，對你多般容忍。你休得再胡言語，否則別怪本將對你不客氣。”

袁知弗：“將軍莫要急，知弗從未說顧紹卿不是顧府中人，知弗說的一直是顧紹卿他并非純正的瀧若人。”

“他有一半玄昌統。”

“他是玄昌長公主和顧家二爺顧世勳所生......”

“放肆！” 喝出這一聲的是蕭弘玄，在這一刻，他撕了袁知弗的心都有了。

“隨口辱我姑姑名節，是當我玄昌無人了嗎？”

事態至此頻臨失控。

陳元初見狀，目于堂梭巡了一圈，末了，停在了蕭弘玄上，“請小殿下稍安勿躁。”

隨後威撲向下座衆人，“今兒之事，定是要了在這方寸之間，倘若誰碎外傳，殺無赦。”

衆人皆應下。

任誰也想不到好好的一場生日宴會鬧這般，還把鄰國的長公主牽扯進去了。

到此，袁知弗的目的已經全部達。

那一日，袁知弗滿懷屈辱出了陳府，聽從了兩位親信的話，帶著重金去了澄江樓覓能讓顧紹卿敗名裂的消息。

起初，他了壁。

澄江樓說這世間沒有他想要的消息。任他一再的加大籌碼，答案如故。第三天時，澄江樓忽而改t了口，對他說，“只有一條未經證實的消息，若鋪排妥當，足以讓顧紹卿不到長汀和軍功。”

澄江樓不要銀兩珠寶，他們問他要了一人，他坐下一個不曾被重用的謀士，柯鴻。

袁知弗沒有任何猶疑地同澄江樓立了約，他也因此得到了那個連澄江樓都還能證實的消息。

顧紹卿的生母可能是玄昌長公主，還沒有死。

屬實，顧紹卿就有一半的玄昌統，這樣的人，怎能為將駐邊。

即便是假，當今瀧若陛下因當年楚家沾了謀逆案傷懷不已，怕是生出了疑心病，他怎麽可能會容忍只有一半瀧若統的人無限積攢軍功，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哪怕只是傳聞。

鑒于此般思量，無論顧紹卿的母親是不是玄昌長公主，他最是明注定顯赫的那條路已經被堵死了。

回憶如水襲來，漣漪開，推來的全是勝利即將到來的歡欣，角抑不住地向上翹。

他意識到，費力地制。

這時，陳元初的目掃向他，“闋歌皇子這般說，可有證據？”

袁知弗：“自是有的。”

話落，他當即轉向蕭弘玄，“請問五殿下，玄昌長公主是否名喚蕭安盈？”

“可曾流落民間，幾年後又回到了皇家？”

蕭弘玄：“非也。”

袁知弗：“你撒謊。”

蕭弘玄這會兒不止想罵人了，他倏地一下站起來，一副要沖上去揍人的兇悍冷戾模樣，“那是我姑姑，什麽名字我能不知道？”

“對你撒謊？我犯得著嗎？”

說完大喝一聲，“王聖英。”

王聖英：“屬下在。”

蕭弘玄：“大聲地告訴大家我姑姑什麽名字？恕你無罪。”

電火石間，王聖英想了許多。

“蕭安盈” 這個名字長公主確實用過，但，隔斷時間就會忘記之前所有。是以的名字非常的多，每一個只能存續一兩載，短的時候只有大幾個月。

這況，五殿下那般親近長公主，自是知道的。眼下斷然否認，大抵是想護住顧紹卿。

後續，他是玄昌落在外的公子當然好，不是，也不至于讓顧紹卿失去一些機會。

思緒跌宕間，王聖英不鄙視起這闋歌國皇子，恁歹毒了。同時，也有了答案。

他面向上坐，朝顧世承和陳元初稟道，“稟兩位貴人，我玄昌長公主名喚蕭元瑤。”

“這是整個玄昌都知道的事兒，若有人不信，只管去玄昌打探。”

袁知弗因目的已經達到，即使眼下事態與他不利，也只是不不慢地追問，一派淡定模樣，“那你們如何解釋長公主落民間多年這事兒？這也是玄昌人盡皆知的事兒吧？”

“休得抵賴，玄昌冬至朝會，從顧紹卿誕下的前一年開始，長公主就開始缺席了。”

蕭弘玄忽而冷嗤一聲，“什麽時候傳言能和事實相提并論了？”

“我姑姑沒參加冬至朝會，是因為那些年忽染怪疾。時不時會記憶錯，今兒說自己是神仙姐姐，明兒說自己是天外飛仙。”

“我父皇憐惜妹妹，又怕在朝會上惹出子，這才沒讓來。”

蕭弘玄一副“你誣陷了我，我就算自傷八百我也要搞死你的”狠戾樣子，說話一串串的，都不帶磕絆的，而且出的都是正兒八經的皇家史啊。

在場衆人，又有誰比他更了解玄昌皇室？他說的話，比袁知弗那些迄今為止沒有半點事實依據的揣測可信多了。

道明因由，蕭弘玄朝著袁知弗發難，“不信的話，你我上玄昌找我父皇對峙，亦或是我同你去闋歌國找你父皇憑憑理？”

“事關我姑姑，玄昌長公主，容不得草率。未有定論之前，將任何人卷都不合適。”

“顧家三郎還只是個年，若這事兒影響到他日後的鋪排，你會遭報應的。”

話落，顧紹卿的親爹顧世勳說話了，“我覺得玄昌五皇子說得有理。”

顧世勳本就不喜妻子無意中出的貴氣與優雅，要他承認是高高在上的玄昌長公主是有難度的，至在眼下這個頃刻是這般。

“我的妻子，是不是公主我能不知道？退一萬步說，就算我不知道，可玄昌五皇子方才都說了，玄昌長公主時不時會記憶錯，我和安盈夫妻多年，并未瞧見過這般。僅僅這一點，便不相符了。”

蕭弘玄聽完，朝著袁知弗挑了下顎角，“你還有何話說？若是沒有，選吧，是你同我去玄昌，還是我同你去闋歌國？”

蕭弘玄罕見強勢，執意要將顧紹卿從這件事中摘出去。有了玄昌長公主做遮掩，衆人只當他怒極，不曾深想他的意圖。

袁知弗默了片刻，勾了勾，“諸位說服我了，如此，知弗便先行告退。”

話落，朝著顧世承躬，“擾到將軍和諸位的雅興，是知弗的不是。”

顧世承睇著他，總算知道“無賴” 的模樣了，就和這袁知弗一個樣兒啊。闋歌國皇子若都是這般意態，亡國遲早的事兒。

然而再怎麽嫌棄，眼下也拿他沒什麽辦法。

袁知弗怎麽說都是一國皇子，為了兩國友好邦，此事不宜大幹戈。鑒于此，顧世承擡手一揮，示意他可以走了。

袁知弗在衆人視線中轉，面冷肅，卻是暗笑在心。

顧紹卿，心裏不痛快吧？不痛快又能怎麽？我隨意的來，隨意的走。用不了多久，瀧若、江湖、周邊諸國都會流傳一個傳言，“顧紹卿是玄昌長公主的孩子”。

到那時，真相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有些東西，顧紹卿注定要失去。

袁知弗這算盤打得啪啪作響，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當他轉過，才走出數步，一抹清潤和的聲音凝于他耳側，是陳夕苑在喚他。

他停下腳步，轉過來。

只見陳夕苑站起來，今兒著了裳，雲霧一般的。然而的目卻是冷的。

袁知弗不怔了怔，“郡主有何指教？”

陳夕苑以慣有的溫腔調：“指教談不上，但今次的事牽扯到我的師父，我這個做徒弟的不可能裝瞎作啞。”

“郡主想如何？”

“若二皇子放棄去玄昌或是闋歌徹底了結這事兒，那是不是可以默認為你對我師父脈世這事無異議了？若是，勞煩你簽一紙確認書函給我。”

袁知弗臉上的平靜出現了裂，他可以面對所有人對他的冷嘲熱諷，卻無法接陳夕苑對顧紹卿明目張膽的偏袒。

“郡主這是何意？”

陳夕苑：“我必須確保，這個未經證實的傳聞不會傳出這方寸間。他是我的師父，辱他等同于辱我，我容不下。”

“今日這茬既是由二皇子你挑起的，又不願去深究，那麽二皇子合該做些什麽去消除影響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