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中午說不舒服，晚上就能好啊，只是這話他不敢直接懟給陛下。

高龍啟才不信虞楚黛的鬼話，抬腳就往甘泉宮去。

張泰田急忙跟上，吩咐後頭的小太監，「擺駕，快快快。」

高龍啟走到甘泉宮門口，見裡頭燈火明亮。

他對張泰田冷笑道：「看吧，就知道在騙人。那麼貪睡，真病的話能這個點還不睡？」

張泰田汗，「可是人沒有騙您的理由呀。陛下待這麼好。想必是另有緣故。」他湊近些，「奴才聽到個消息，說是人今日被德妃罰抄經書，說不定是熬夜趕工呢。」

「才不會那麼聽話。」高龍啟不信，虞楚黛膽子大，連他的話都不見得聽，裝乖不是真乖。

他吩咐道：「你們就在外面，朕自己進去。」

高龍啟徑直走向燈火通明的寢殿，一進門便見虞楚黛坐在書桌後，筆疾書，地上全是紙團。

他撿起一個紙團打開看，是抄錯的經文。

虞楚黛聽到靜，抬起一對熊貓眼，見是高龍啟，本懶得搭理，但終究不敢，又慫慫行禮，「妾拜見陛下。」

說完，繼續埋頭苦抄。

高龍啟走過去，站在後看寫字，的字方方正正，稜角圓乎乎，有種小孩子剛習字時那種呆呆的認真。

他思索一下，他見過南惠國的文書，似乎也有點這種覺。

難怪都沒讓人幫忙舞弊抄寫，這種字，北昭國的人寫不來。北昭人喜歡寫行書和狂草，正經楷書也是偏瘦偏長。

高龍啟看寫得一板一眼，故意調笑道：「人這是，挑燈夜讀？」

看吧，就知道，高龍啟得知此事後，才不會幫，只會落井下石。

虞楚黛經過一下午和半晚上的加班，已從怨氣十足恢復到慣有的平靜。

且滿腦子都是《金剛經》，即是空，一切如夢幻泡影。

抄經抄得靈魂即將被超度。

高龍啟的調笑激怒不了。

敷衍道：「是呀是呀，妾深覺自己鄙，故惡補文化知識。陛下請自便，別耽誤人家學習。」

是求知上進的青年妃嬪，不像他，送皮影，勾引玩喪志。

熊孩子一邊兒玩去，才不要理他。

高龍啟見就是不肯提罰的事，好奇穿道：「明明是德妃罰你抄經，你還裝上了。朕倒是奇怪，你會這麼乖順，德妃讓如何就如何？」

德妃再厲害，總不能隨意死妃嬪，若論害怕，也該更怕他。

甚至他人都來了，還不跟他提及此事。

憑什麼這般聽德妃的話？

虞楚黛默默腹誹，高龍啟不會讀心，當然無法如這般周到遠慮。

在德妃眼中，高龍啟對偏寵不休，可不能自欺欺人。這幾天在鬼門關來來回回數不清多趟，所謂的「寵」水分有多大，德妃和其他妃嬪無法知曉，自己心裡清楚。

德妃罰抄寫經文，是以此試探是否服從管教。如果連這點懲戒都不順從，德妃便會以「違抗宮規」和「以下犯上」的罪名，名正言順地推進一步，罰跪毀，掌摑毀容。

事出有因，任何人說起來都只會覺得是罪有應得。

高高在上的君主高龍啟不會有錯，執掌後宮、向來待人溫和的德妃也不會有錯，錯的人只能是。

誰不安分，總是違背規矩往上爬？這種人到懲治，大快人心。

到時候，瘸毀容，難道還能指高龍啟垂憐一二？

笑話。

就像箱子裡那些漂亮的皮影，再怎麼漂亮，終究只是個玩。

玩過了，或損毀了，便也束之高閣，淘氣些的主人甚至扔進火堆中，燒著榨取最後一點樂子。

今日花朝宴上，聽德妃心聲時還得知不新消息。

東滄國也給高龍啟進獻了秀，估計這個月中旬抵達王宮。

等新的皮影一到，便自然而然為舊。

德妃在等候那個時機。如果高龍啟轉向新人，不再注意，事就更簡單，哪怕死了，都無人在意。

但不想死。

從小就活在死亡倒計時中，比誰都知曉生命的珍貴。面對死亡是的無奈，卻不會為心甘願的選擇，尤其是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悽慘離世。

更願意順從德妃，從而活下去。

德妃是個面子的人，見恭敬順從，說不定便輕輕放下，彰顯寬厚。等東滄國新人到達後，高龍啟對失去興趣，就能像其他妃嬪一樣，為後宮中的小明。

君王寵，曇花一現，高龍啟這種難以捉的君王，更是靠不住。

德妃執掌中饋，才是真正同息息相關的頂頭上司。

* * * * * *

虞楚黛越想越覺得自己如小壽子所言，聰慧有遠見，進宮後，了不啊，看來這幾天，不僅在長跑上有所增長，宮斗的智慧也是與日俱增。

高龍啟現在破罰抄之事，也不會衝。

虞楚黛著高龍啟，思慮周全，作答道：「陛下大概對妾有所誤會，妾向來乖順。德妃姐姐為妃嬪之首，奉命管理後宮。妾有做得不對之，罰一罰，是職權所在。妾不敢也不應該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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