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統領，我想，你這次前來，不止是單單是接任而已吧？統領對我應該也有分，你可以說了。”

“林大人……”

“放心，我有思想準備的。”

“大人，統領對您并無任何分。”紫川秀說：“他們說，要讓新任的遠東統領上任后決定。”

“呵呵，”林冰輕笑著：“那麼，阿秀，你可是全權欽命大使了呢。阿秀，來，我們接吧，這是遠東軍的印章令琥，這是軍費錢糧帳本，這是資盤點清單，這是部隊名冊和各級指揮的資料，我都已經整理好了。”

微笑著遞過了資清單：“阿秀統領，請清點。”

盯著的眼睛，紫川秀緩緩問：“接以后呢？”

林冰輕聲說：“接以后，我的職責就完畢了，那時候，我該承擔起我應付的責任。”

把一疊疊文檔整理得整整齊齊，林冰立正，向紫川秀一個敬禮：“紫川秀大人，我奉命向您出遠東所有部隊指揮權。”

按照軍規律令，紫川秀此時應該回禮并說：“林冰大人，我奉命接手遠東指揮權。”但他沒有，他只是呆呆地看著那文檔和材料，看了很久。從林冰明亮的眼神深，紫川秀窺到了一的暗。在那些即將慷慨赴死的敢死隊戰士眼中，他看到過同樣堅毅的眼神，他不寒而栗：這是種活人決心奔赴死亡的眼神。

他明白了，林冰之所以一直活著堅持到如今，并非茍且生，只是的剛強不允許以一死來逃避責任，在接以前，依舊是遠東的統領，必須站好最后一班崗。

接之后，是絕無可能再活下去了。

他抬起頭，正視著林冰：“大人，其實瓦倫的失守并非您的過錯，您并不在要塞。該為此事負責的兩位大人，唐恩和羅加兩位已經不在人世了。”

“嗯嗯，阿秀統領，您可以拿這句話跟前線廝殺的將士們說，跟被魔族荼毒的百姓說，于是他們就原諒我了。”

紫川秀一時語塞。

林冰輕輕一笑：“阿秀統領，您還是太年輕啊！你我都是家族的高，我們崇高的待遇和威，到尊重。但你我的本質，首先是軍人。軍人無法逃避自己職責的，我們守土有責。現在，敵人從我的陣線上突破了，我也無力奪回瓦倫，這種形下，出路只有一個。”

兩人心照不宣，唯一的出路就是死。

紫川秀嘆口氣：“其實，統領對您并無分，總長殿下已經原諒了您。”

林冰淡淡說：“沒有人強迫，是我自己不能原諒自己罷了。”

紫川秀急切地說：“林冰大人，衛國戰爭已經發，我們需要大量的優秀將領來保衛祖國。

像您這樣富有經驗的將軍正是祖國急需的，您不能這樣撒手就走！”

“阿秀，我們有足夠的優秀將領了，只是這些優秀將領沒有得到重用罷了。”凝視著紫川秀，林冰微笑著說：“比如說阿秀您，如果紫川參星當日任命你為遠東統領，我們就絕無這場瓦倫之禍。阿秀，我這個敗軍之將，是沒有資格來指點您的，但是蒙您不棄，以禮相待，有幾句心得，我想跟您說說。”

“大人請說。”

“您這次前來，想必是帶來了家族統領的命令吧？家族對遠東部隊有何命令？”

紫川秀沉一下說：“統領和軍務都命令我們，竭盡全力攔截魔族大部隊向家族地進發，攔截魔族救援瓦倫要塞的部隊，阻截魔族向家族地的增兵，力爭將魔族大軍在遠東境就攔截下來！”

林冰點頭，一副我早就想到的表，又問：“阿秀統領您本人的想法如何呢？”

紫川秀直言不諱地說：“這本是胡扯。魔族傾國而出，要攔截狙擊他們，遠東軍沒有這個能力。這是個不可能完的任務。”

“阿秀統領您能這麼想，我深欣。如今魔族軍勢正旺，士氣如虹，正如出鞘的利劍，鋒利無比。要在廣闊的平原地帶攔截他們，與他們正面對抗，勢必將遠東軍的全部有生力量毀于一旦。遠東軍崩潰了，魔族將得到了西侵的最好基地，毀了遠東也救不了紫川家！”

“林大人您的意思是？”

“阿秀統領，您可見過沼澤？”

“沼澤？”

林冰微笑說：“那是一種粘糊糊的地，無落腳，無借力，不著，掙不，任憑力大無窮也無使，最終只能被它吞沒。”

林冰唰地攤開了地圖，用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圈子：“家族地的保衛戰略我們無從得知，但我認為，遠東起的作用應是配合家族主戰場牽制和拖肘魔族的軍隊，削弱他們的后勤和補給能力，同時在魔族國空虛之時侵擾魔族國。試想下，當魔族軍隊已深帝都或者遠京周邊時候，國只剩下老婦孺。當這個時候，遠東若能出十萬兵殺魔族境，那該是個什麼效果！想到家中的親人，魔族士兵還有何心思作戰？那會讓魔族軍隊整個軍心崩潰的！統領，你的任務就是將整個遠東變一個巨大

的沼澤，讓侵略軍疲于奔命，粘住魔族。阿秀，將遠東保存下來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紫川秀霍然站起來，激地一把握住林冰的手：“林大人，禰想的，正是我想的！禰我不謀而合！”

從帝都啟程之日起，紫川秀就一直在絞盡腦地思考著，遠東的定位究竟在哪里？在龐大的人類抗魔戰爭中，遠東究竟能發揮什麼樣的作用？他有一種概念，對遠東，對人類而言，遠東的作用應該不僅僅是攔截魔族的部隊。

遠東有其獨特的天然地理戰略優勢，它是可以威脅魔族王國本土的一把利劍！只要遠東軍隊還存在，魔族就必須保留一支軍隊在本土防備，不能全力與人類作戰。遠東是人類進魔族王國本土的一把尖刀！

他想到了，卻無法將這個概念清晰地表達出來，而林冰卻用最明確的語言把遠東今后的任務表述：“把遠東化一個巨大的沼澤！”

魔族西侵在即，帝都在慘，遠京在抖，河丘在恐懼。在這個驚惶失措的時代，能如此冷靜地進行戰略思考，清醒地預見數年甚至是數十年后戰略形勢的人，林冰無愧名將之稱。



更難得的是，并沒有為了挽回自己的過錯而要求將遠東為數不多的有生力量投對瓦倫歇斯底里的攻擊中——毫無作用，只會將創造艱難的遠東部隊毀于一旦。

“但是統領的命令……”

“頂住！紫川統領，你務必頂住！”林冰熱切地說，地反握住紫川秀的手：“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寸土必爭是戰士的天職，但作為高級將領，你必須從更高的角度看問題，不能局限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也許家族一時不能理解您，但十年以后，您就將躋于拯救人類的偉人之中！”

“林統領，為達到這個目標，您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林冰一愣，狂熱從眼中消失了，的手變得冰冷，輕輕從紫川秀手中出來，黯淡地說：“秀川大人，你不明白，我已經疲倦了，力早就枯竭了，漫長的戰爭和苦難，我已沒信心熬過去了。將來的時代需要的是朝氣蓬的年輕人，你需要力更充沛旺盛的助手，需要那些朝氣蓬的年輕人，白川、羅杰他們會是您的好助手。我已經老了。”

站起來：“紫川大人，我知道，一個新任統領會是很忙的。謝您在百忙之中能出時間會見我這個敗軍之將，我不耽誤您了。”起點頭，倩倩地往外走。

紫川秀也站了起來，他只知道，他絕不能讓林冰走出這個門口，已經下定了一死的決心，如果讓出去，沒有什麼力量能阻止自殺。

當年維拉的自殺讓他痛心不已，他曾痛下決心，絕不再讓一個優秀將領為不該他們承的過錯而走上絕路了！

“林冰大人，請留步！”

林冰停住了腳步，卻沒有轉過：“紫川統領，您還有何吩咐？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您可以向我的助手夏風旗本詢問，他會全力協助您。我已經很累了，想要回房休息。”

“林冰大人，您可知道，瓦倫失陷的最大罪魁禍首是誰？誰該承擔最大的責任？”

林冰霍然轉過來，依舊平靜，但眼中卻冒著怒火：“紫川統領，我說過，我會承擔起我應負的責任，您沒必要來諷刺我！”

“請坐，林冰大人。”紫川秀輕松地說：“我絕沒有諷刺您的意思，我一直認為，瓦倫失陷，您固然有失察之過，但最大責任人絕不是您。”

“不是我？”林冰愣了一下，猶豫地回到座位上：“那是誰？”

紫川秀反問：“瓦倫為什麼會突然失陷？”

“那是因為守軍防守不嚴，疏忽大意……”

“不。”紫川秀平靜地反駁道：“當時瓦倫守軍不足一萬人，全部是老弱殘兵，而魔族出的四萬人全是兵，是云淺雪率領的銳之師。即使出其不意的因素消失了，魔族依舊能攻下瓦倫的，只是他們要付出更大的傷亡而已，但結果不會改變。兵力不足，這才是瓦倫失陷的最大原因，您可同意？”

紫川秀話中蘊含著強大的自信，林冰不由自主點頭贊。

“那麼，作為家族最大要塞的瓦倫，為什麼會出現兵力不足的況呢？”

林冰出了深思的神：“失陷前，為了抵抗流風霜的侵略，家族從瓦倫調了四萬銳部隊到帝都作為預備軍集結。阿秀，莫非您的意思是說流風霜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但流風家打我們紫川家，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您說得很對，流風霜與我們為敵是天經地義的事，但這場戰爭本來是可以避免的。流風霜曾在林家境失手被擒，本來已經約定將決了，但在這個時候，一名紫川家高級軍被所迷，私下放走了。當回到國，立即發了對紫川家的報復戰爭——林冰統領，那名吃里爬外的紫川家軍才是瓦倫失陷的真正禍首！”

林冰猛然站起：“您說得一點沒錯！那人是誰？為什麼我一點沒聽過這事？”

紫川秀無聲地輕笑道：“那人是個藏極深的謀份子。他位高權重，是紫川家最高級別的員之一，曾在西南擔任要職，整個事件他做得天無，一點破綻都沒出來。在外人看來，他坦誠熱，儼然是個表里如一的戰爭英雄，但只有我才知道，他的真正靈魂是多麼的齷齪。”

“曾在西南擔任要職……”林冰重復著這句話，著紫川秀，眼里突然出現了一恐懼之：“阿秀，你是說……”

“林冰大人，您猜對了。”紫川秀平靜地說：“是我放跑了流風霜，瓦倫失陷，我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你為什麼這麼做？”

“林冰大人，您不妨把我看作貪圖名利的無恥小人。我已經和流風霜約定了婚約，打算戰爭結束后與親，將來我很有可能為流風家的駙馬親王。這個理由很充份了呢。”

“你！”林冰憤怒地站了起來，氣得渾都在抖：“紫川秀，你這個無恥的叛徒！二十歲出頭的統領，自古以來能有幾個？家族對你如此栽培重用，寧小姐對你真意切，還有哥應星大人對你的殷切期盼，你全然不顧，林河，你絕不會有好下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