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紫川秀醒來。他爬起來，發現柴火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熄滅了，那個子按昨晚的姿勢輕輕倚靠在墻壁邊上瞌睡，還沒醒。打開門，只見眼前雪耀眼，一片白茫茫。這是一個大晴天啊！想到距離帝都只有二十里路了，紫川秀心大好，開始收拾自己的行裝和包裹準備上路。準備就緒以后，他看到那個子還一直靠在墻邊睡，了一聲：“林雨小姐，天亮了！”

林雨輕輕了一聲，聲音很痛苦。紫川秀心生疑，走近去輕輕拍拍的肩膀：“林雨小姐，醒醒。”

林雨低沉地一聲，悶聲說：“我。我頭痛得很。好。”

紫川秀猶豫了一下，手輕輕了下的額頭，額頭熱得燙手。這個孩子正在發著高燒：不過紫川秀想想，這也很正常：一個生慣養的小姑娘，半夜在風雪天里趕路，不生病才怪！

紫川秀再次推推：“小姐，醒醒，你發燒了，我們得趕看醫生去。”

林雨睜開了眼睛，昨晚明亮的雙眼此刻浮腫、黯淡，又閉了上了眼睛：“不要管我，我想睡。”

紫川秀嘆口氣。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真是想不管，但說歸說，自己是做不到的。放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病倒在荒山野外不加理會，萬一自己走了，昨晚被趕跑的殺手卷土重來，那就死定了——紫川秀忽然發現做人真的很占便宜，這個世界會虧待很多人，但是絕對不會虧待。比如說，像今天這種形，如果換了個臭男人，自己連掃一只眼睛過去的工夫都不會有，說不定還會趁他人事不清時候走他錢包去。

紫川秀放下了行李，他又到外面揀回枯枝，架起爐子生火，燒開了水。像他這樣過著長期野外生活的人來說，風寒發燒藥品是必備的。等一切都忙完了，他輕輕地把林雨扶起來，把藥碗端到邊：“來，吃藥。”

孩子高燒得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當紫川秀喂藥時候，忽然手摟住紫川秀的脖子，湊近他面前使勁地喊：“爸爸！爸爸！”

一瞬間，紫川秀呼吸急促：如玉般潔的面頰近在眼前，溫香在抱，如蘭的幽香撲鼻子，他的眼前一陣眩暈。他畢竟也是個健康的年輕男子，荒山野林的小屋，孤男寡。這個孩子發著高燒，如果自己有什麼不軌企圖的話，是絕對沒有抵抗能力的。

紫川秀用力地扳開了的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勺一勺地把藥喂喝了下去，然后趕退到屋子的另外一個角落中去，著額頭上的冷汗。這個孩子實在太漂亮了，再來一次那種的話，自己實在沒什麼自信抵擋得住。聽著林雨睡夢中低沉的聲，他實在忍不了了，跑出門去，像鴕鳥似的一頭埋進雪堆里，藉著冰雪的寒冷讓自己冷靜下來，暗暗罵道：見鬼了！這麼漂亮的孩子，凡是男人都會心的！神啊？你明知道我不是正人君子了，又何必用這樣的來考驗我呢？

過了好久，等翻騰的心恢復了平靜，他才進了小屋，躲在屋子里距離最遠的角落里，盤膝練功，努力平心靜氣，只是心神一直不能平靜，過好久才進境界。

在他不知不覺時，外面又下起了雪。

當林雨清醒過來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候。呆呆地著眼前的一切：骯臟的墻壁、快腐朽的梁木、昏暗的爐火，上的毯，腦子里昏昏沉沉的。

“你醒了？好點了嗎？”耳邊傳來聲音，林雨抬起頭來，看到了一雙灼人的眼睛，一個長著胡渣的漢子正站在面前，樣子有點面。低聲了一聲：“你是誰？”

紫川秀一呆，隨口答道：“我是李阿五。你發著燒，不要多說話。”

孩子沉默下來，過了好一陣子，才認出來，這就是昨晚救了自己的流浪漢。

“我睡了多久？”

紫川秀看看窗頭已經變黑了。他笑了下：“一天一夜了。”

子容：“這麼久了？”秀眉微蹙，就這麼一個簡單的表，放在臉上，竟然也得無法形容，讓紫川秀不覺心跳加速。

子掙扎著坐了起來，看到了地上的藥碗，記得恍惚中，有人給自己喂藥。明白過來了：就是眼前這個素不相識的落魄漢子，為了自己特意逗留下來，照顧了自己一天一夜。想到在這個風雪郊外，如果沒人照顧的話，那后果……

輕輕長吐一口氣，幽幽說：“先生，您兩次救命大德，小子實在無以回報。”

紫川秀微微一笑：“舉手之勞而已，林小姐不必太客氣的。你好點了嗎？”他上說得好聽，心里卻在嘀咕：自己負重任，幾十萬遠東軍隊群龍無首，正焦急地等待自己回去指揮，自己卻有空為路上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耽擱了時間？你真是個蠢貨，紫川秀。

風寒發燒之類的疾病，癥狀來得兇狠但去得也快，往往出一汗就好了。經過紫川秀一天的照料，加上藥對癥，林雨覺頭已經不痛了，燒也退了，只是還有種大病后的無力。的腦子已經清醒過來，雖然紫川秀說得平淡，但林雨觀察，看出地眉宇間努力藏的一焦慮。心念一：這個人跟自己一樣在這種大風雪天趕路，肯定是有要事在。但為了自己，他耽擱了整整一天。覺得很不好意思，覺得不把自己的來歷代一下好像很對不起他似的：“這位大哥，我是帝都人氏，家父是帝都的商人，昨晚與家人前往東部的達瑪行省探朋友，不料路上遭遇上大夥盜賊。我匆忙之下與家人失散，幸好得大哥您援手，不然我弱小子一人孤苦伶仃淪落荒野，后果真是不堪設想。”林雨一邊說著，連自己也了，眼角潤，出了手帕著眼淚：“大哥兩次救命恩德，讓小子如何回報好呢？”

紫川秀很用心地聽著，一邊“嗯嗯嗯”地點著頭，鼻子：如何回報？你的病趕好了就算是報答我了。他忽然發現林雨對自己的稱呼，已經由昨晚的“大叔”變了“大哥”，了點尊重，卻多了份親近，這算是進步還是退步呢？

聽林雨說完，紫川秀斟字酌句地說！“林小姐，關於你的份來歷，還有與昨晚那些人的恩怨糾葛，我并沒有問。如果不方便，您并不需要向我說明的。”

林雨睜大了無辜的眼睛：“那怎麼行呢？大哥您是我的救命大恩人，我怎能在大哥您面前有所瞞呢？”

紫川秀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虧還有臉提什麼“救命恩人”，剛才的那堆話，沒一句是真的。首先絕對不是帝都人氏，的口音與帝都口音有點像，但在紫川秀這個土生土長的帝都人耳里，一下子就能分辨出來了：那絕不是天生的帝都口音，而是后天學來的，帶有點西部腔。何況，如果帝都有這樣的，那一定是很出名的人，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何況，一個商人的大小姐怎麼會有那麼歹毒的暗和那麼高明的暗手法？他還記得昨晚那幾個殺手與的對話，細細一想頗有意味：“殺了，賞金十萬！”

“你們竟敢這樣對我，不要命了嗎？”

“大人，您權大勢大。”

“放括著出去的話，我們沒一個能活命的！”

昨晚的人絕對不是普通的強盜團。他們的手很不錯，之所以不堪一擊，是因為到了自己這個超級高手。也絕對不是一介普通的平民，被人懸賞十萬，與自己平等。紫川秀還記得，昨晚說的：“你們竟敢這樣對我，不要命了嗎？”那并不是普通的威脅，話語中出的那凜然威勢、冰冷的自信，就連旁聽的自己也是心中一寒。如果不是那種習慣於大權在握、生殺予奪盡在我手的人，絕對沒有這般的威勢和自信，這是裝不出來的。

自己已經夠委婉地告訴，關於份來歷，如果不想說可以不說，沒必要編造假話來騙人的。但還是沒醒悟。

紫川秀一瞪之下，林雨也有點做賊心虛，訕訕地住了，臉微微一紅，吐了吐舌頭——不知怎麼，紫川秀覺得這份小孩的作放在別人上麻，放在林雨上就可。過了一陣，輕聲地說：“對不起。”

紫川秀淡淡地說：“沒關系的。”

林雨為瞞份而道歉，紫川秀也諒的苦衷。一個“對不起”、“沒關系”之間，兩人已心照不宣。林雨驚訝於紫川秀的明，更對他的大度懷有一份謝之。暗暗想：這個人很有自尊，揭穿自己是為了表明他并不是人愚弄的笨蛋；但他也很有分寸，行事、言語都非常委婉得，并沒有讓自己當場難堪，更沒有對自己的來歷盤問底。這種寬容的為人事方式，讓對他很有好。

“這位大哥，請問您的真實姓名？”

“啊？我不是說我李阿五了嗎？”

“可是昨晚你又說你是張阿三！”

紫川秀又鼻子，發現自己剛剛了個破綻。他強辯說：“我早上李阿五，中午王阿四，下午張阿三。”

林雨給逗得撲哧一笑：“胡扯！”心里明白：這個人是不愿意向自己真實份。本來自己也是瞞了真實份的，對方這樣做倒也公平。但不知為何，心頭還是一陣難。

“那現在該怎麼稱呼您呢？”

“嗯，現在是晚上，我就張阿三吧！”

“張先生，您是去帝都的吧？”

紫川秀微微一笑：“林小姐，我阿三吧！先生什麼的太難聽了。”

林雨又撲哧一笑：“那您又我林小姐？”聲說：“我的朋友都我阿雨。”

“阿雨。”紫川秀喃喃念著，不知為何，當他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腦海中出現的卻是紫川寧的倩影。

“三哥，你是帝都人吧？是回帝都的嗎？你是干什麼的？”

紫川秀一愣：這丫頭還真是會攀，現在已經管自己“三哥”了。他不想多說，淡淡回了一句：“是的。”頓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口氣太冷，他又補充說：“我回帝都是探親。”

“探親？探什麼親呢？”

紫川秀笑而不語，林雨恍然大悟：“三哥，你是回去看嫂子吧？”

紫川秀笑著搖頭：“我們還沒結婚呢。”

“那就是說朋友——不，應該是說是未婚妻嘍？”林雨笑得燦爛，但不知為何，當得知紫川秀已經有了未婚妻，的心好像什麼地方被刺了一下。

紫川秀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微笑：“我們并沒有婚約。兩年沒見，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別的人了。”

林雨凝視著紫川秀，兩天以來這是第二次仔細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他是個十分英俊的男人，劍眉星目，神俊朗，下和臉頰邊上有點黑黑的胡子渣，讓他本來俊秀的瓜子臉上平添了幾分剛之氣。但讓坪然心的并不是他的相貌，而是他的氣質。這個人的氣質絕對不同尋常，那種經歷殺伐、常常於生死邊緣中的人，所特有的那種漫不經心的灑，還有那種應該是久經風霜的中年人才有的與寬容，形了他獨特的男人魅力。不知為何的，一到他邊，自己就覺得非常的安心。當知道他已經有未婚妻時候，自己心頭竟然涌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覺。

“不會的。”林雨的聲音很誠摯：“像三哥您這麼優秀的男人，沒有哪個孩子會舍得放棄的，您朋友一定在等著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