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林統領抬頭看看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萬家燈火了，他驚訝地自言自語：“原來已經這麼晚了！”把手頭理好的文件整理完畢，給書，叮囑他：“明天發統領。”

書領命而去今天的事特別多，一早起來，先是視察了帝都郊外的中央軍新營地，接著又為裝備和糧草的事與后勤的負責人涉，后來又來了幾個中央軍的中層指揮向他報告部隊的整編況。

斯特林一一做了的指示。回到辦公室后，就開始理堆積如山的文件。等到搞完時，沒想到天已經黑了。

斯特林從辦公室出來，站立在門口的衛兵立即立正向他敬禮，喊：“大人！”

不像別的那些高級軍——他們往往是理都不理就昂著頭徑直走了——斯特林很禮貌地還禮，說：“辛苦了！”——他看到了，一瞬間衛兵那的神。

馬車已經等候在軍務的門口了，車夫跳下來快步走近，笑著說：“大人真是辛苦了，工作到這麼晚現在要回家嗎？”

斯特林猶豫了一下，他還不想回家。他想起好久沒見過帝林了，吩咐車夫說：“你自己回去吧。我去逛逛。”

“可是，大人，夫人吩咐我的，一定要接送您……”

想起這個斯特林就到厭煩，李清關懷得實在太無微不至了，以至斯特林竟然有一種不過氣的窒息覺。他揮手說：“你回家告訴夫人，我去監察總長家逛逛，告訴不用等我吃飯了。”

聽出斯特林的話語中已經帶有了一慍意，車夫不敢多說什麼了，點頭哈腰地說：“是，是，我回去跟夫人說。大人，您不用我送您過去嗎？”

“嗯，你去吧。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

車夫看著他一戎裝，言又止，最后還是小心翼翼地說了：“大人，依我看，如果您要走路去監察長大人家的話，最好穿便裝或者乾脆就由我用馬車送您過去好了。”

斯特林看了一下自己上那平整潔凈的深藍呢子制服，奇怪道：“軍裝怎麼啦？”

傭人猶豫著，吞吞吐吐卻不敢說話。斯特林不耐煩了：“好好好，你回去就是了。”揮手遣走了他。

晚上八點鐘左右，正是大城市夜生活剛開始，一天中最熱鬧的時段。繁華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從邊經過，裝飾華麗、琳瑯滿目的兩邊陳列商品，五十的裝飾和街燈，那種大城市特有華麗、鮮活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剛從一天繁重的辦公室工作中解出來，漫步在帝都最繁華的大街上，斯特林不由神一振，覺一種久未有過的輕松和喜悅。他微笑著看著周圍的熱鬧場面，這難得的輕松。

忽然，他覺點異樣的況：空氣中好像散發一陣對他的惡意波。當自己走過時，周圍的行人紛紛側目。——為家族的高級將領，被別人注意和矚目，對斯特林來說，那是常事了。但這次略有不同，在路人投來的目中，不見往日常見的那種尊重和崇拜的覺，倒顯得非常厭惡，好像還帶有點不屑和輕蔑。

斯特林很不自在，心里納悶：“這是怎麼了？”卻不好扯住別人詢問。

在路過一家水果店時，他記得帝林是最吃香蕉的，進去買了一袋。在錢的時候，他隨口問了老板。

老板表似笑非笑：“年輕人，你還是趕把這服給了吧。”

“啊！”斯特林想起了車夫之前也說過同樣w的話，趕問：“為什麼呢？”老板笑而不答。不管斯特林再怎麼問，他再也不肯說了。

斯特林悶悶不樂地出來，剛走不到幾步，聽到后面有人喊：“咳，當兵的！”

斯特林聞聲轉，迎面什麼東西飛來，他一下躲閃不及，那東西正砸在他口，“啪”的一聲，口糊糊的一片。

接著又是第二個飛來，斯特林一閃，那東西沒砸中，撞到了墻上，“啪”的一下又碎了，飛濺。斯特林這時看出來了，剛才用來砸自己的是個蛋。

他抬起頭來，看到滋事者，一個留長發、很年輕的小混混，就在前面不到十米地，正得意洋洋地著自己。看到斯特林憤怒的樣子，他掉頭跟邊的幾個同伴說：“看那當兵的，一副傻樣！”幾個小流氓一起放聲“哈哈”大笑。

斯特林怒氣沖沖，正想過去教訓他們一頓。小流氓喊道：“當兵的，在帝都的大街上，可是保衛不了祖國的啊！有空逛街，不如去把遠東搶回來啊！”

仿佛突然被天上的雷電擊中一樣，斯特林一下子僵住了。流氓的話語，就像一把尖刀似的狠狠地刺中了他的心臟。他失去了彈的能力。剛才滿腔的怒火，現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愧難當。

過路的行人停下來，議論說：“正是！這什麼軍隊啊！”

“被魔族打得落花流水，一個勁地跑，連武和旗幟都丟了！”

“丟了遠東二十三行省不算，還得賠款！”

“靠我們老百姓出錢才把他們贖回來的，真是丟臉！”

“你就不害臊，還好意思穿軍服上街！”

斯特林臉蒼白，渾發冷似的哆嗦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敢，也無法與眼前的人爭辯什麼，推開了眼前的人群就走，耳邊傳來了人群的喊聲：“看，那個當兵的想跑了！”、“他不敢跟我們頂。”、“膽小鬼！”

眼前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迎面撲來的每一個人仿佛都在沖自己大吼：“膽小鬼！”

腦子里，一個巨大的聲音在反覆轟隆作響：“軍隊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軍隊辜負了人民。軍隊辜負了國家。這樣的軍隊和軍人，已經為了恥辱！”

他踉踉蹌蹌地跑進一個小巷，看看周圍沒有人，趕把制服給了下來，只穿著里面的白襯，找了個口袋把外套裝了進去。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氣，努力平靜了下來，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就像小剛剛逃離了作案現場，原來想買給帝林的香蕉不知什麼時候也丟了。

現在他明白了，為什麼一路過來都沒看到有穿制服的軍人上街了。仔細想了一下，他改變了方向。

門口的侍衛恭敬地過來：“斯特林大人，您請進。總長在里間等您。”

斯特林點點頭，整理一下裳，大步走進了總長的辦公室，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軍禮。紫川參星從寬大的辦公桌的后面站起來迎接，微笑著說：“斯特林，你來了！快坐下吧。”

斯特林道謝以后坐下。紫川參星笑咪咪地說：“往常你想見我，不是直接地就進來了，今天怎麼這麼隆重，還要讓他們通報呢？”

斯特林微微欠：“下往日疏忽了禮節了，現在想起，實在不安。何況，現在下的份已經變化了，自然不能再像往日那麼隨便了。”

紫川參星微一思索，已經明白了斯特林的意思：那時候斯特林擔任的是衛副統領職務，以那個近臣的份自然可以隨便點。但是現在他已經是手握重兵的軍方重臣了，以這個份，如果再像往日那樣隨隨便便地不宣而，恐怕會引起諸多猜忌和懷疑。

紫川參星嘆息：“斯特林，你還是一樣的謹慎啊！你也不必太在意那群小人的言論了。不管你是什麼份，我是絕對相信你的。”

斯特林深深一低頭，表示謝總長殿下的垂。紫川參星在心頭嘆息不止，斯特林本來就端正謹慎，自從在遠東歸來后，他變得越加的深沉冷峻，不茍言笑。那段痛苦的經歷使得他改變了很多，那份沉穩和嚴肅簡直就跟久經世事的老人差不了多。

紫川參星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原因，除了遠東戰爭的失敗以外，恐怕還有與魔族公主卡丹之間那段刻骨銘心的糾葛。紫川參星希他能早日解開這個心結，但也知道這種東西是誰也無法勸解的，只能等待時間的流水慢慢地沖淡傷痕。畢竟，他還年輕啊！

“嗯，斯特林，那你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斯特林點頭道：“是的，下有一不之請想請總長大人批準。”

“哦，什麼事，你說吧。”

“下知道，自從哥應星大人逝世以后，遠東統領一職務還一直空缺著，并沒有任命新人。本來說臣屬是不應該提出非分的要求，但是，下這次冒昧請總長大人恩準，將此職務授予下。”

紫川參星有點驚訝。他沉思一下，問：“斯特林，你可知道遠東統領職務的分量和意義？”

“是的。因為長期以來，為了要抵魔族的侵擾，以單一軍團承擔家族東面防線的全部防務，遠東軍是家族諸路軍團中責任最為重大的一軍。但也因為這個原因，歷來遠東軍都是家族最重視的第一大軍團，管轄地域最廣泛，統帥兵力也最為強大，所以，歷任遠東統領都是由總長親自指派最親信的將領擔任。在下冒昧，懇總長能將此重任托於我，我定會盡心努力，不負殿下重托。”

紫川參星嘆息說：“斯特林，若是一年以前，我會毫不猶豫地當即任命你。但是現在，況已經大大不同了，遠東二十三行省已經全部淪陷，現在的遠東軍，頂多只能管瓦倫要塞了。無論從權限還是掌握的實力來說，這都遠遠比不上拱衛帝都的中央統領來得重要。何況，若說等級和重要程度，即使以前的遠東統領位置都比不上你，你又何必舍重而揀輕呢？”

“殿下，這些況我都很清楚。只是現在的瓦倫要塞已經為我紫川家與魔族爭戰的最前線了，關系我家族存亡的最關鍵堡壘，卻只有林冰副統領在坐鎮。殿下，一介弱質流，卻要承如此重任，在下擔心，這是否對林冰閣下過於沉重了？如果有個什麼疏忽閃失的話，魔族大軍就將長驅直人了……”斯特林故意停住了話頭。

紫川參星一時悚然：斯特林說有道理，將舉國命運托給一個，是否過於冒險了？但他馬上清醒過來：很顯然，斯特林是在故意危言聳聽。他的目的不難猜到：在帕伊城被魔族圍困，最后只能靠家族割地賠款才能把他救回來，他將其視為最大恥辱，急著與魔族重新開戰一洗前恥。如果讓他過去，恐怕上任不到三天他就會下令傾城而出與魔族決一死戰了，這才真正的危險呢！相比之下，還是富有經驗、善於忍耐的林冰來負責安全得多。

紫川參星打個哈哈：“哈哈，斯特林啊，你可是太小瞧林冰了！可是哥應星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啊，又一生戎馬，經驗富。你就放心好了，你說的那種況不會出現的——或者說，你認為自己比要強很多，瞧不起？”

斯特林下意識地謙遜道：“下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

“嗯，那就行了嘛！”紫川參星飛快地打斷了斯特林的話頭：“瓦倫城的守軍都是遠東軍的舊部，一直是由林冰來帶的，最悉況了。換一個新手過去，可能不是很好吧？再說了，我們這里也不能沒有你！新軍的組建和中央軍的整編，事多著呢，你怎麼走得開？”

“這個……”

“斯特林，我記起來了：你現在應該還是在新婚期間吧？怎麼不好好陪陪李清？

你這樣做可不好啊！結婚不到幾天你就過來了，李清那丫頭會在背后罵我老頭子刻薄的……哈哈哈，記得啊，一個月月過完了再過來工作，不許提前，這是命令……哈哈哈……”

在紫川參星哈哈哈的爽朗笑聲中，斯特林狼狽不堪地退出了辦公室。他失地嘆了口氣，看看時間，也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