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癥

傍晚躺在床上睡不著的時候， 白尋音覺得胃裏像是被塞了一塊石頭似的，有些撐。

輕蹙眉頭了小腹，腦子裏不自覺的閃過今晚喻時恬說過的那些話， 一字一句像是魔音穿耳——

“我哥就是忘不了他那個狐貍前友。”

“他六年都沒談。”

“嘖嘖，我可真想見識一下他那個前友的廬山真面目。”

……

如果喻時恬知道那個‘狐貍’就是自己，場面得有多可笑啊？

想到此， 白尋音不免有些‘苦中作樂’的輕笑了聲， 然而笑意浮于表面不眼， 角笑靨還是緩緩落下。

想起剛剛喻時恬跟說的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和他們的過去有關， 仔細想想打開塵封記憶的一件事。

那還是當初白尋音覺得最痛苦的時刻，分明是除夕前後， 可年的玩味讓整個世界猶如海市蜃樓一樣的崩塌，尤其是喻落送給自己的那條手鏈。

那條當初覺得像是一個華麗的狗鏈子， 綁在腕上充滿束縛的手鏈。

白尋音今天才知道，那條Tiffany的手鏈是喻落拜托喻時恬買的，背後還有一個‘故事’。

“我哥對那的是真上心， 我記得我上高二那年過年，大年三十的，這貨非得讓我想辦法給他弄來一個限量款手鏈，說是要哄朋友。”喻時恬說起關于喻落過去的八卦，繃不住的興致：“整個林瀾都沒有， 我連夜托人給他從樊城調來一條， 結果你猜怎麽著？那孩沒買他的帳， 我哥那一個月臉都是黑的。”

喻時恬說到此，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 繼續說：“不過他是活該啦， 他這個人混蛋， 後來才跟我說他自己是因為打賭才跟那個孩在一起的，人家不理他了，他又懊惱的要死要活的。”

“可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回頭草可以吃？就算我覺得那個孩是勾人的狐貍，讓我哥都對念念不忘，但也不妨礙我覺得我哥活該。”

喻時恬是一個真正通的人，因為這麽多年看著喻落‘形單影只’，所以在上心疼哥，才用‘狐貍’這種形容詞來形容當初那個孩。

但在道義上，依然覺得哥活該——畢竟孩可以理解孩。

白尋音全程平靜的聽著，末了微微笑了笑。

時隔多年，才知道原來當初那段時間不是一個人在痛苦，喻落原來也會像稚的頭小子一樣向別人求助，為的是挽回。

白尋音不捫心自問了一個問題——如果在六年前知道喻落這些事，也可以預見自己走後他的頹廢傷心，還會做出和當初一樣的決定麽？

其實不消一分鐘就有了答案，依然會的，也許本就是個冷。

并非不喜歡喻落，只是這種喜歡抵不過現實，例如和喻落之間的差距，家庭，等等……

這些問題，在當初都是活生生的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喻落不清楚，可能視而不見麽？

可現在呢？

現在已經有了不錯的學歷，房子，有了給自己撐直腰桿的一切，年時期那種無法宣之于口的‘自卑’還會如影隨形麽？

白尋音那顆在研究量子理理論，不眠不休的做建模時的腦子都不會像此刻這麽混沌，簡直想不清楚。

幸好阿莫這個時候發信息過來打斷了的思緒，但信息容又莫名的有些‘火上澆油’。

[音音，我剛才在班級群裏看到他們說這次聚會喻落好像也會去，他之前從沒去參加過哎，這次是不是因為你呀？嘿嘿嘿。]

最後三個‘嘿嘿嘿’，八卦看戲本質暴無。

白尋音眼睫微，想了想給回了個省略號過去。

輕表無語。

阿莫的消息接二連三的發來——

[要不然我給你拉進去群裏吧？]

[不說是誰，估計也沒人那麽沒眼力見的問。]

[你可以圍觀一下當年那群高端尖子生，現在天天聊的都是些零狗碎哈哈哈。]

白尋音抿想了想，回了一個‘好’字。

許是沒想到能這麽痛快答應，阿莫‘啊啊啊’了幾句就瞬間把拉進了群裏，作異常的麻利。

……

剛剛加進去的群裏，還有不人說話，說的都是下周的同學聚會相關。

白尋音隨意掃了幾眼就設置了‘消息免打擾’，鬼使神差的點進去旁邊的群員列表。

一共三十多個人的群裏并沒有標注每個人本來的名字，都是微信昵稱，可白尋音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喻落。

六年了，他依舊用的那個白底笑臉的頭像，微信昵稱也依舊是簡潔的一個‘。’。

他是懶的換，還是本就不用這個微信號了？

白尋音猶豫了一下點開這個頭像，下面的朋友圈也是空空如也，不知道是陌生人不可見還是他本沒發過朋友圈。

白尋音看著那笑臉頭像下面的‘添加到通訊錄’幾個字，手指像是被魔鬼附了。不由自主的點了上去。

然後頃刻就後悔了。

白尋音懊惱的蹙了蹙眉，剛想退出絕對不進行下一步申請添加朋友的‘發送’鍵，就詫異的發現屏幕居然直接跳到了和喻落的對話框。

省略掉那一步了。

白尋音怔怔的看著屏幕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難不……喻落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把刪了麽？

霎時間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白尋音暗滅手機塞到枕頭底下，幹脆什麽都不去想了。

偶爾，也想做一個逃避現實的人。

只是加上微信就是加上微信了，從那天晚上起，白尋音就覺自己微信的列表裏多了一個‘□□’一樣。

雖然也從來不發朋友圈，微信用的和喻落一樣猶如一座‘孤島’，但還是會忍不住看。

以前從來不怎麽看手機的姑娘，現在每每手機‘叮咚’一響，都會去下意識的看一眼，朋友圈也看的比之前頻繁一些了。

就連李乘風都發現了這個問題，幾次過後心下了然，便頗有些戲謔的問：“小白，你是不是談了？”

白尋音被他突兀的問題弄的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雖一頭霧水，但忙不疊的否認：“老師…沒有啊。”

為什麽李教授會這麽問？

“哈哈，長的這麽好看的小姑娘，能沒有男朋友？”

‘對象’可是中老年人最喜歡并且熱衷的一個話題了，李乘風當即就說：“要是真沒有，老師給你介紹一個，咱們院裏的好小夥那可不。”

“謝謝老師。”白尋音哭笑不得，聲拒絕了李教授的好意：“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也好。”李乘風也不強迫，頗為贊賞的說：“你這個年紀，正好是學習的時候。”

對象談什麽的，都可以暫且往後放放。

白尋音一聽，這幾天都有些躁的心髒莫名其妙的‘釋然’了一下——李教授說的對，順其自然就好，想太多其實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只是這種事，如果不是突兀的出現在你心口攪一池春水，又怎麽能讓人覺得‘小鹿撞’？

晚上和差不多時間下班的阿莫約了個飯，吃的是林瀾桂花胡同裏那家老字號的雲吞。

這家店開了幾十年了，老板從神熠爍的中年夫妻變脊背微微佝僂的六旬老人，可味道卻從來沒變過。

手工搟的皮筋道醇香，餡咬開水四溢，沁著香油流在撒了紫菜和蝦米的的鮮湯裏，輕而易舉就能讓人連食兒帶湯都能喝了個底朝天。

末了，兩個姑娘還一人打包了一份生鮮未下鍋的，打算明早自己煮了當早餐。

在研究所上班比在實驗室做項目要累一些，白尋音傍晚七點多回到家裏，只覺得繃了一天的肩膀有些酸疼。

皺眉輕輕了，便拿著換洗到洗手間洗澡。

等出來時人纖細的子穿著睡，渾泛著的水汽，長長的頭發□□發帽卷起，白尋音便汲著拖鞋走到電腦桌前。

剛剛接到同事的電話，說今天有一個XRD結尾那裏不明確，讓在重新弄一下。

白尋音坐在電腦前面聚會神的修改，就聽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了一下，以為是同事催促的信息，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卻在鎖屏彈出的微信上看到了喻落的‘。’。

人打字的手指登時一僵。

白尋音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忙拿過來手機解鎖點進去，然而看到的是‘。’撤回了一條消息。

撤回？

白尋音皺了皺眉。

懸在手機屏幕上的手指蜷了一下，猶豫了半晌還是沒忍住給喻落發去了一條：[你剛剛撤回了什麽？]

幾乎是同一時刻，喻落那邊也心有靈犀的問：[你怎麽把我加上了？]

……

這該死的‘默契’。

時隔六年再次收到喻落的消息，白尋音卻頃刻間反應過來一件事。

喻落……應該是經常給這個微信號發消息的，無的，單方面的發消息。

只是沒想到今天居然被自己接收了而已，該是發了什麽，才能讓他這般忙不疊的撤回？

而手機對面的喻落，發現自己‘例行公事’發出去的消息前面沒有那個‘小紅點’，無疑是有種‘心態崩了’的覺。

他敢時不時的在白尋音這個絕對不會有回應的微信裏‘擾’，歸究底是確信不會把他加回去。

那小姑娘多狠啊，親手刪了自己的一切聯系方式，又怎麽會無聲無息的添加他呢？

于是他就這麽‘對牛彈琴’了六年。

卻沒想到今天踩雷了。

盯著白尋音發過來的消息怔愣片刻，喻落本來抿的角便忍不住扯出一抹笑來。

就……有種自己把‘千年老蚌’的殼撬開了一隙的錯覺。

喻落覺得自己和白尋音的模式永遠都是那種——無垠的沙漠熱烈追求一葉綠草的，搖搖頭笑著飛開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甘之如飴。

因為沙漠裏有一株綠草不易，可能這一輩子，他無垠的心間就只有名為‘白尋音’的這麽一葉了。

白尋音半晌沒等到喻落的回話，心不在焉的把XRD做了個完的收尾，關了電腦後才等到他回應的消息——

[我想你了。]

簡單的四個字，讓人心髒突兀的狂跳，卻無法招架。

白尋音不由自主的思考一個問題——喻落是今天撤回的四個字是‘我想你了’，還是他每次發來的都是這四個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