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4章君之所司

秩序。

對這兩個字研究越多，鄭清越到困。

法典是秩序，規則是秩序，前後左右也是秩序；三清四是秩序，宙斯是秩序，奧丁也是秩序；推崇『自由與正義』的阿爾法，實踐中執著於脈與傳承的古老秩序；即便誕生於混沌與盲目中的諸多星空存在，同樣遵循著祂們的秩序。

古人云『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日有短長，月有死生』，聽上去，這個世界似乎被不確定所淹沒，但細細想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秩序呢？

眼下，抱子大師的這個問題，似乎又印證了他的某些模糊想法——有關部門是有秩序的，所以有『不周山』，就有『伊甸園』，然後又有『別塔』；有了山長，就有園長，然後就有塔主。

那麼『秩序』呢？

他的『秩序』應該怎樣融這樣的秩序之中呢？

「——您剛剛還說『稱呼』是一件小事呢。」

年輕的院長低聲笑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老巫師的問題。

抱子大師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沒有輕易去描述『秩序』，說明你對他已經有足夠的認知了，這點很好。」

老人讚許的點了點頭，沉片刻：「——至於『稱呼』，我所提到的『秩序的名字』與你之前詢問的『二四五六』這種稱呼，並不是一個概念。君之所司，唯名與，不可以假人……這句話里的名，分為『大名』與『小名』。大名為『名之主』，是君之所司，所謂『名以出信，信以守，以藏禮，禮以行義』，從神學角度來看，你的『秩序』可以用一個字來概括，就是『禮』，所以『大名』對你更加重要。相反，小名為『命之主』，與你個人息息相關，卻不涉及你的道途，所以在我看來，這是一件小事。」

鄭清束手而立，聽的非常認真。

直到抱子說完，他才鄭重施禮道謝。

「謝謝老師指點。」

自從離開先生后，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認真的給他解釋過什麼了。

老人不以為意，擺擺手：「——不要我老師，你的老師只有一位。我『教授』就可以……所以，你這個組織的『大名』想好了嗎？」

鄭清正要開口，突然想起什麼，順著抱子老人之前看的地方，看向這座荒園門口所在的方向，眼神中出一恍然。

「您覺得『宮』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嗎？」他想起這座荒園外牌樓門匾上字跡模糊的『紫微宮』三個字，喃喃道：「——秩序宮？」

這確實是個好名字。

易雲『上古居而野，後世聖人易之以宮室』，宮，從誕生之日起，就代表了一種象化的秩序。小到生命誕生是『子宮』，大到傳說中道祖所居『紫霄宮』，從棺木到學校，從宗廟到舍，再到音階與禮節，這個字似乎可以最大程度概括秩序兩個字了。

這應該也是有關部門給鄭清挑選好的名字。

只不過，他不喜歡。

因為他無端覺得，使用『宮』代表秩序，有種死氣沉沉的覺——這種錯覺或許來自『故宮』，或許來自『宮刑』，或許來自它自所傳達的『圍牆』這個概念。

高居『宮』中。

確實能讓人產生一種掌握世間秩序的覺。

但鄭清覺得，秩序應該是一種更有生機、更有活力，生氣的存在。而不是一個充滿邊界與限制的概念。

「你不喜歡？」

抱子大師敏銳察覺到年輕巫師語氣中傳遞的微妙緒。

「我可以選擇其他名字嗎？」男生反問。

「這是最穩妥的一個名字。」老人謹慎的提醒道。

鄭清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相較於『宮主』這個稱呼，我還是更喜歡書店店長這樣的稱呼。」

「書店？」

抱子老人顯然知道三有書屋的存在，稍稍皺了皺眉，目落在男生掛在腰間的那本法書上：「你想以『書』為名？秩序書？」

鄭清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是以shu為名，卻不是『秩序書』，而是『秩序樹』。」

他語氣輕快的解釋道：「與宮殿相比，『樹』所能傳達的秩序概念，在我看來，更有生命力……有一種不限制的秩序的。『秩序宮』太嚴肅、太死板、太高遠了。我更喜歡紮地下，星空的秩序。」

抱子老人表嚴肅，手進袖子里飛快掐算著。

半晌，他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

「你是秩序的負責人，這件事你可以自己做決定。」顯然，『秩序樹』這個名字也是符合有關部門期的：「——恰好，伊甸園剛剛送給你一株玄黃木，你可以把它種在你們秩序的總部。或許很久以後，它能長為支撐整個秩序的偉大存在。」

鄭清了手上那枚綠寶石戒指。

「您不介意『秩序樹』的負責人是個『店長』嗎？」因為始終沒有等到預想中的問題，他終於忍不住自己開口詢問了。

抱子大師耐人尋味的看了他一眼。

「我又沒有強迫癥，你不『樹人』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他半開玩笑的拍了拍年輕院長的肩膀：「不確定原本就是一種秩序，秩序之樹可以長在不周山上，可以長在伊甸園裡，還可以長在別塔下……你與祂們不一樣的……所以，在我看來，你也不必一定要為了與它們三個相似而給自己起個『店長』的稱謂，直接『秩序長』也是很好的。」

鄭清原以為自己已經很『激進』了，沒想到這老頭兒比自己還放得開。

這讓他對有關部門的認識又清晰了許多。

就在他沉之際，按在肩膀上的手突然輕輕向下了。

年輕巫師抬頭看向老人。

「——最後……你能回來承接邊緣學院或者有關部門的責任，我很高興。」

抱子大師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欣：「對你這樣有著傳奇實力，又有咒傍的巫師來說，自由自在才是最大的幸福。你明明可以隨意糟蹋這個世界，不講道理、不約束、無視規則，只傳奇巫師的傳奇人生，而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但你沒有。你回來了。聖人云『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國不祥，是為天下王』……你，很好。」

ps，你們太能猜了……我差點要推翻細綱，改『秩序宮』了……但我實在不喜歡宮主這個稱呼。所以，還是繼續『秩序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