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時間急，他們連檢查都顧不上，就這樣奔赴戰場。

之後與敵軍作戰的時候。

這本該保命的盔甲便了要命的玩意。

父兄即便再厲害，也抵不過那麽多人，就這樣，他們死在了戰場上。

等他知曉此事，領兵追過去的時候。

父兄他們不僅了無生息，還陷于火海之中。

他當時以為是敵軍放得火，目的就是為了事後折辱父兄他們，以及向他們挑釁。

當時他看到那一幕。

萬念俱灰之外，怒火和殺也充斥了他整個。

他瘋了一樣去打仗。

抓了一批又一批敵軍，去質問他們，究竟是誰放的火。

卻沒人承認。

沒人承認，他就一個個殺。

可即便殺到最後，也沒人承認是誰放了火。

他當時以為，是那些人怕了他，才不敢承認。

直到一年後，那個黑人帶著那個傷的老將找到他，他才知道當年之事，另有。

那老將當初亦是九死一生。

卻因傷得并不是要害，而逃過一劫，最後掙紮出了火海。

可他雖然在奄奄一息的時候，被黑人所救，卻因重傷過度，一直于昏迷之中。

等他醒來已是一年之後。

他被黑人帶著來到他的面前，親筆手書，與他說了當年之事。

謝清崖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當年那把火是他們自己人放的，就連他們上那些殘次品的盔甲，也在死後被人下來換了正常的，那老將在醒來之後，覺到不對，便藏下幾片甲片，之後等大火燒起的時候，他又忍耐著等他們離開才從火海之中爬出。

只可惜，當年做這事的究竟是誰，那名老將并未看清。

只知道是他們自己人，職恐怕還不低。

也不可能不高。

若不是他跟全方同裏應外合，掩蓋了盔甲一事，這事早就被揭發了，全方同怎麽可能還茍活到今日？

而全方同，當年作為戶部郎中，本來做得好好的，忽然被曹達派到了江寧，要說曹達與這件事沒關系，怎麽可能？

或許這件事正是曹達授意，也不無可能。

只是冀州營裏，這個和全方同裏應外合的人究竟是誰，謝清崖至今心中，還未有結果。

父親部下一共有七名將領，除了當年跟著父兄一起離開人世的岑副將，還剩下六名。

如今這六名副將，一個了如今的冀州總兵，兩個依舊還在冀州營擔任副將，還有三個都已致仕回鄉。

這些年，他不是沒見過他們。

甚至都與他們打過道，那些人，有人對他如今的狀況，搖頭哀嘆，有人則對他恨鐵不鋼……

這些曾經對他而言倍親切的叔伯們，如今謝清崖，卻一個都不敢信任。

要不然這些年，他也不會與他們毫接都沒有。

若曹達可恨該殺，那這個幫全方同掩蓋真相的人，同樣該殺！

只要想到這人，曾是他阿父的左膀右臂，卻為了掩蓋真相，眼睜睜看著他的父兄陷于火海之中。

若不是當年他去的及時……

恐怕他的父兄，早就要被燒灰燼，連全都留不下來。

想到這。

謝清崖的神，便不控制地變得暗，甚至扭曲起來，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也再次用力合握了起來。

他一定要查清當年的真相，為他的父兄報仇！

梅雪征見他神，就知道他又沉浸于過往的記憶和痛苦之中了，他知道當年之事，一直是清崖心裏的痛。

他也想盡快查清當年之事，好告姨夫他們的在天之靈。

因此他自然不會阻攔。

他今日過來，也是為了跟謝清崖商量之後的安排。

“曹達是個聰明人，他這些年，一直都在堤防你，全方同回京之後，他肯定會派人仔細看著。”

“要是查出全方同有背叛他的意思，他肯定不會放過全方同。”

“……我知道。”

謝清崖從痛苦之中出來，他啞聲說：“到時候，我會派人保護好全方同的安危，在當年之事查清之前，我不會讓他出事的。”

梅雪征相信謝清崖的本事。

也知道這些年，并非只有曹達在堤防他做準備；清崖也一樣，他這些年，并非什麽準備都沒有。

“全方同的事，給我，至于你這府中——”

說到這，梅雪征還是沒法不皺眉，他知道清崖因為文昭太子和武安侯的緣故，并不想對他們這位長公主手。

可他們這個洪流之中，任何一點小麻煩，都會引變河流的走向。

何況這位長公主若真的有問題，那就不可能是什麽小麻煩。

而是會讓他們滿盤皆輸的致命要害。

“清崖，我不知道那位這麽做，究竟是想做什麽？又究竟是為了什麽？或許并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或許是好心，可也有一種可能，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梅雪征能看到他對面的俊青年，在他這番話之後，眸在燭火的照映下，閃爍了好幾下。

梅雪征知道。

這些事，清崖肯定也是清楚的。

他能想到的東西，清崖怎麽可能想不到呢

只是他骨子裏，始終有那麽一份道義和責任在。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這個看似冷漠，除了報仇之外，什麽都在乎的人，其實骨子裏，比誰都心，都要重視。

可道義和責任——

有時候，只會害了他們。

“清崖，我們賭不起。”梅雪征說著，輕輕拍了拍謝清崖的胳膊，然後未等他說什麽，就先只朝暗道走去。

暗道的門重新被關上。

這屋，一時只剩下謝清崖一個人。

燈火搖曳。

謝清崖獨自靜坐于燈火旁，低著頭，一言不發。

“主子這是怎麽了？”

外面，令吉悄悄打量了眼裏面，本想進去，被昌一把抓住之後，問了這麽一句。

昌什麽都沒說。

……

深夜。

萬籟俱寂。

謝清崖今夜照例睡不著。

只從前，他自己打一套拳，出一汗，累了，也就容易睡了。

偏今夜怎麽都睡不著。

輾轉反側，始終難眠。

屋蠟燭都已經熄滅，只有覆著白紗的窗外，照進一點月。

謝清崖就這樣雙手枕于腦後，無聲地睜著一雙眼睛，看著頭頂。

忽然——

他掀開被子，起走了出去。

臨近子時。

這個時間，王府已經沒有一點聲響了。

謝清崖于黑夜中穿梭，就像一道影子一般，朝臨風閣走去。

臨風閣外十分安靜。

為避免被徐端宜和邊的時雨發現，臨風閣附近其實并沒有暗探。

謝清崖翻牆進了院子。

除了廊下幾盞燈籠，臨風閣已經沒有一點亮了。

謝清崖于那株桃樹下，著前方的屋子。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來這。

只當時，一腦的，就不控制地往這來了。

如今來了，卻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呆呆杵了半天。

謝清崖擰眉扶額，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轉離開，步子卻不控的，一步步朝窗子走去。

從小長大的地方。

沒有人比謝清崖更悉這地方了。

走到一窗子外，謝清崖手，輕輕撥了一下窗子。

果然，這扇壞了的窗子，如今還沒有修好。

謝清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支起窗子，跳了進去。

謝清崖早已習慣黑暗，過月，他掃向屋，屋布置還和從前一樣，屬于他的東西，一件未。

這近乎半個月的時間，并未改變這裏的格局。

卻也不是一點改變都沒有。

這間原本專屬于他一個人的屋子，如今也增加了不件，即便使用它的人，已經盡可能在避免了，但每日生活起居，怎麽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謝清崖能聞見，屋中還多了一抹清新的淡香。

他一個人靜站了一會之後，忽然朝那架拔步床走去。

床帳還是那日的床帳。

大紅的鴛鴦戲水，豔俗得很。

謝清崖掀起一角，神無波的，往裏看去，他眼的，首先是兩個枕頭，然後便是一張悉的臉龐。

這麽大的床，卻一個人蜷著，只占了一小塊地方。

那雙好看的眉，也不知道因為什麽緣故，皺著，兩片也咬著，瞧著竟是比那日睡在躺椅上時，還要糟心。

上的被子，只蓋了一半。

謝清崖也是在他們新婚當夜，才知道，睡著的徐端宜，遠沒有醒著時那麽端莊。

那夜，他不知道，給人撿了幾趟被子。

最後他都恨不得拿繩子，把人連人帶被，都綁起來才好。

如今也是。

蜷得跟小貓似的徐端宜，此時上只有一半是蓋著的，雙腳連帶腳踝以上，沒有穿子，就這麽水靈靈的著。

畢竟才到四月，夜裏還是冷的。

也不知道這樣多久了。

謝清崖只能看到越來越冷，越來越冷，試圖把雙腳藏起來，卻怎麽都藏不進那掉到腳踏上的被子。

謝清崖沒有立刻撿被子。

他就這麽冷靜的，甚至稱得上是冷漠的，看著。

任由在這寒冷之中掙紮。

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不會去理會的死活。

謝清崖的耳旁，似乎還環繞著，梅雪征先前說的話。

他當然知道。

只是先前所想，更多的還是，或許徐端宜并不知道，或許打發那婢子是另有緣故，他們多慮了，甚至……他還想過，或許徐端宜是在幫他呢？

這是他心中最的希冀。

可梅雪征說的沒錯。

……他們賭不起。

但凡徐端宜有問題，那他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將為泡影，甚至為刺向他們的利刃。

他不敢賭。

所以不敢問。

應該離遠些的，把真的當做一個陌生人，遠著避著，不讓有任何接近、影響的機會。

或者……殺了。

如果徐端宜死了，那他如今，就不會這麽煩惱了。

他本來就不應該這麽煩惱。

要考慮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不應該再多這麽一樁了

就像被蠱，被夢魘一般。

謝清崖忽然朝徐端宜出手，他的指尖停留在徐端宜那纖細的脖頸，他甚至能到那跳的脈搏。

只要手合握住這段脖子，他就能殺了。

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人，可以影響他的心。

可謝清崖——

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

手指從徐端宜的脖頸離開，他睜開眼，沉默著，又看了徐端宜一眼，然後彎腰替人撿起那掉了一半的被子。

那雙躲冷的玉足，這會終于找到了溫暖的地方。

謝清崖見不似先前那麽蜷著了。

他又看了一會，準備離開。

可就在謝清崖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啜泣聲。

腳步立刻勒停。

謝清崖擰著眉，不敢相信地回頭看去，果然瞧見徐端宜的眼角，掉下一串晶瑩剔的眼淚。

徐端宜就算哭，也是小聲的。

要不是離得實在是近，他本無從發現哭了。

謝清崖不知道，為何在睡夢中，都在哭。

不是已經長大了嗎？

不是已經獨當一面，無所害怕了嗎？

當初被他那樣當衆落臉面，都沒哭，現在又是為何哭泣？

謝清崖不知道。

可他知道，他走不掉了。

他從來就沒辦法，在哭著的時候離開。

謝清崖坐到了床沿上。

依稀照進的一點亮，使他能看清的臉。

謝清崖的臉上，一點表都沒有，手卻朝過去，輕輕抹掉了臉上的眼淚。

可那眼淚也不知道怎麽了，竟是越抹越多。

謝清崖最後還是看著，嘆了口氣，出了聲：“徐端宜，你哭什麽？”

他只是隨口一說。

并未想過要睡夢中的人，來回答他的話。

他也沒想過，能醒。

因此在看到徐端宜睜開眼的時候，謝清崖直接就僵住了。

他都不敢，大腦發木，看著。

而更加令他震驚的，是下一刻，徐端宜竟然雙眼通紅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