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第 3 章

昭裕太後想也沒想，就出口斥道：“說什麽糊塗話！”

“你想嫁人，滿天下的好兒郎，皆可任你挑選，可這謝清崖算什麽良配？一個風流紈绔，整日盡知道招惹些鶯鶯燕燕，若不是當年哀家一時糊塗，定下這門親事，便是寶珠，哀家亦是舍不得嫁的。”

實在不願多言。

昭裕太後握著徐端宜的手，放緩聲音與說：“哀家知你在想什麽，這事你不必管，哀家自會置。”

“姨母準備怎麽置？”徐端宜不疾不徐問道。

昭裕太後沉默了，還沒想好。

寶珠糊塗，做下這樣的糊塗事，雖然事還未傳播開，但也已有流言四起。

先帝年間的舊臣，和一向不滿掌權當政的朝，如今也日日上折子，問蕭家和南安王府的親事到底怎麽置？為何外頭有傳言蕭家要作罷這門親事？

本挑幾個適宜的子，賞賜給謝清崖，再賜他那妹為淑怡郡主，好把這件事搪塞過去，但總歸不妥。

若寶珠與那柳尋的事被曝出來，蕭家臉面何在？

的臉面又何在？

曹達雖混賬，有樁事倒是說得不錯。

此時能扭轉乾坤，挽回局面的，就是給謝清崖換一門更好的親事。

可放眼大夏，能比過寶珠的人，又有多？

也就先帝年間幾個宗親留下來的兒。

可這些人，哪裏是那麽容易就能替寶珠待嫁的？

若這麽做，只怕那些言又得上折子，飛唾沫星子，或是跪在皇極門前了。

只再如何不妥，亦舍不得把昭昭嫁到南安王府去，也從未這樣想過。

“不管如何置，這事都與你無關，你不必管。”

徐端宜好脾氣的問：“姨母為何不願我嫁？”

昭裕太後瞪著：“你說為何？”

只當昭昭今日是糊塗了，才會連這樣簡單的事，都看不明白了。

徐端宜卻笑著挽住昭裕太後的胳膊，還把頭靠到了的肩膀上。

這樣親昵的作，這些年也就徐端宜做過。

昭裕太後一時心無比，恍若看到了時妹模樣。

不自擡手輕著徐端宜的頭。

徐端宜輕聲說：“我知姨母是為我著想，可這世上，我并無想嫁之人，若日後還是要嫁人，何不如今嫁給南安王？”

“南安王雖然行事有些糊塗，但南安王府人員簡單，我若去，一不用伺候公婆，二無需理妯娌關系。”

徐端宜說到後話的時候，聲音是有些輕的。

若可以，只希南安王府的人越多越好，若謝伯伯他們都還在，謝清崖又豈會變如今這樣？

他在的心中，始終是時那個耀眼如太一般的人。

他才該一生耀眼坦順。

未讓任何人看出的異樣，仍垂著眼簾，輕聲說：“前朝的聲音已經夠多了，我若嫁給南安王，寶珠一事便能善了。”

“您總不能真的讓去死。”

昭裕太後自是舍不得的。

寶珠雖不似昭昭合心意、令歡喜，但畢竟也有蕭家的脈，自是不能看為了這樣的事去尋死。

“可我該如何向你母親待？若知曉，必得怨我。”昭裕太後說到徐端宜的母親時，總是愧疚的。

徐端宜長得很像的母親。

柳眉杏眼。

只是比起那個命運多舛的人，比起掩藏在溫良善下的那一份膽怯，徐端宜要更沉穩，也更從容。

此時依舊溫笑著勸著昭裕太後：“母親才不會怪您，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母親若在世，亦會答應。”

昭裕太後沉默著著徐端宜的頭，一時沒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才開口：“你讓我想想。”

徐端宜說好。

之後便也沒再說這事了。

只這事，也容不得昭裕太後想太久。

翌日早朝，又有不人上折子，直言看到蕭家與探花郎來往頗，還直言要與南安王退婚，問昭裕太後，此言是否當真？

如今昭裕太後，已不似從前那般垂簾聽政，但帝年輕，大小事務，依舊是一例讓先安排置。

早早的，曹達就讓人送來不折子。

昭裕太後是看一道，氣一道，最後把折子全都一腦砸到了地上，鬧得整個壽康宮的宮人都怕得跪在地上，噤若寒蟬。

還是徐端宜彎腰撿起了那些折子，然後一道道重新整理好，放到了昭裕太後的面前。

“姨母。”

徐端宜蹲在昭裕太後的前，輕握著的手，仰頭看。

昭裕太後還在生氣，聞言，垂眸看。

沉默良久。

昭裕太後終是把手放在了徐端宜的頭上，輕輕了，然後撚著手中那串墨綠的翡翠寶珠，足足撚了一圈，才閉眼喝道：“去喊皇帝過來！”

自有人領命前去。

徐端宜知道姨母這是同意了，一時卻有些茫茫然了。

這般一廂願，他若知悉此事，會作何想？會厭惡嗎？

他……

還記得嗎？

不記得也無妨，左右也不會打擾了他。

*

早朝已然結束。

帝劉協只留下了今年的新科狀元，如今的翰林院修撰梅雪征在邊隨侍。

翰林院修撰為從六品，主要職責為掌修實錄，每日記載皇帝言行，為皇帝進講經史，以及草擬有關典禮的文稿。

因此梅雪征跟在皇帝邊，倒也無人會起疑什麽。

劉協今年十六。

卻因自小擔驚怕而有些弱多病。

面較起一般人要白上許多，形也要瘦弱許多。

但今日，他是打心裏高興。

因無人在側，梅雪征又是可信之人，劉協也就未曾掩飾心中的高興，全部顯于自己的臉上：“群臣激憤，看來這次蕭家和表哥的親事，定是不會作數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表哥潛伏多年，我只怕表哥被人察覺，那我們多年的籌謀就要付之東流了。”

梅雪征也高興。

不過他到底要年長一些，也是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縱使再高興，也不至于像帝這般欣喜若狂，心中甚至還有一抹疑慮。

這次朝臣激憤之數，實在太多，已超出了他跟清崖原本所想。

不知這幕後，究竟還有什麽推手，在攪風雲。

只是陛下太過年，又實在擔不住事，這些事，他倒是不好與人說起，免得他又得憂慮擔心，睡不安穩了。

正想再安他幾句，忽聽外頭有人傳話：“陛下，太後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先前還眉開眼笑的帝一聽這話，立刻變得張起來，臉也倏然慘白起來。

“梅大人，我、我該怎麽辦？”他心驚膽戰，生怕昭裕太後知道這事與他有關，更怕知曉他與表哥暗中的籌謀。

甚至怕得都開始發起抖來。

梅雪征亦沒想到，這個時候，昭裕太後竟會喊人來傳信召見。

他腦中很快過了一遍。

確保與清崖的行事，不會有任何人知曉，昭裕太後必不可能知道什麽。

“陛下別怕，您什麽都不知道，太後也什麽都不會知道，您只需照常去，乖順些，說話即可。”

眼見帝依舊戰戰兢兢。

梅雪征心中無奈，卻也知曉他這些年在昭裕太後和曹達手中討生活，都經歷了什麽。

只能繼續聲安：“有我和清崖在，不會有人能傷害您，您只需和從前一樣，只做什麽都不知道就好。”

到底是安住了。

壽康宮是昭裕太後居住之，他一個外臣自然不能去，好在帝邊的小貴子，是謝清崖的母親，曾經大長公主的手下，忠心不二，亦聰敏機靈。

小貴子聰慧，與梅雪征眼神相時，立刻弓著腰上前。

“陛下，奴才扶您出去。”

劉協起來之前，又看了一眼邊的梅雪征。

見梅雪征笑著與他頷首，方才深吸一口氣，渾僵地由人扶著走了出去。

因不知昭裕太後忽然召見陛下是做什麽，梅雪征亦不好離開，便于殿中繼續等待。

……

兩刻鐘後。

帝壽康宮中。

除去丹楓隨侍于太後側，其餘人為帝送完茶水之後，便都先下去了。

帝依舊垂眸端坐在一。

從昭裕太後的視線過去，只能看到他蒼白的臉、抿的、繃的形，以及那握在一起的手。

只看一眼，昭裕太後便覺心煩。

若不是的啓兒不在了，又何須扶持這樣一個不的東西？

“今日早朝言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冷言詢問。

劉協知道問的是什麽，自是不敢說不知道，忙點點頭，說一聲聽到了。

“你是怎麽想的？”昭裕太後問他。

劉協囫圇吞吐：“……兒臣、兒臣也不知道。”

一句話說的昭裕太後的火氣，又重新冒了出來：“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是這麽當皇帝的？你讓哀家怎麽放心把大夏給你！”

劉協見發怒，更是戰戰兢兢。

他束手無策，只能起說道：“母後、母後，您別生氣。”

丹楓也忙在一旁安起來。

昭裕太後被勸著喝了口茶，平複心中的怒氣，才沉聲開口：“旨意我已經寫好了，你回頭讓人送到南安王府。”

丹楓把旨意遞了過去。

劉協打開一看，待瞧見上面的容，立刻瞪大眼睛，他一時未能穩住心緒，驚問道：“母後要把宜姐姐嫁給南安王？！”

昭裕太後瞇眼看他：“你有什麽意見？”

劉協哪敢說什麽？

只他與表哥籌謀這麽久，才斬斷與蕭家的婚事，未想一朝功虧一簣，他哪裏還知道說什麽？腦中渾渾噩噩的，什麽都想不到了，只能含糊著說“沒”。

昭裕太後不滿他的態度，還說話，丹楓事先得了徐端宜的囑托，這時便先開了口。

“想來陛下也是驚訝壞了，畢竟這次南安王娶的，可是您最寶貝的長公主殿下呢。”

“別說陛下了，這事要傳出去，那些朝臣哪還敢說半個字？只怕都得瞠目結舌，再誇您的好呢。”

劉協也回過神，忙低頭道：“丹楓姑姑說的是，兒臣、兒臣是驚訝壞了，兒臣沒想到母後竟舍得把宜姐姐嫁給南安王……”

他心中焦如麻，卻不敢表現出來。

好在昭裕太後也懶得與他多說什麽，吩咐完，便讓他退下了。

劉協忙拿著旨意，跟昭裕太後告辭離開，才出外面，他就跟從小廚房回來的徐端宜上了。

“陛下。”

徐端宜停下步子，聲喚他。

“宜姐姐？”

劉協看到徐端宜，也忙停下了步子。

他手中還握著那道聖旨，張口想問徐端宜親之事，可知曉？但思及二人如今形，又強撐著一抹笑，閉改口：“……恭喜姐姐了。”

徐端宜知道他在恭喜什麽，卻也能瞧見他眉宇之間的焦急之。

心中無聲嘆了一聲。

時跟在與謝清崖後，總是“阿姐阿姐”喚的小弟弟，也終是與變得生疏了。

徐端宜知道其中原因，卻也無法說什麽。

“先前知曉陛下過來，特地讓人準備了雪梨燕窩湯，還有陛下吃的梅花糕，陛下既要回去了，便拿回去用吧。”

徐端宜說完，便讓碧溪把食盒遞給了他邊的小貴子。

“多謝宜姐姐……”

劉協勉強一笑，未去看那食盒，只讓小貴子拿上，就先帶著人離開了。

徐端宜于傘下回眸，見帝走遠，方才繼續提步向前。

“陛下剛才臉上的神，瞧著有些不大對。”碧溪在一旁小聲說道。

徐端宜踩著雪向前走，聞言也只是接了一句：“不必多說。”

碧溪應道：“是。”

徐端宜慢慢走在小道上。

鞋底踩過雪地，發出細微聲響。

知道這些年，姨母和曹達其實一直都有所擔心，怕謝清崖如今的風流紈绔是裝出來的。

這幾日細想之下。

捉著，他們這次恐怕會安人手到謝清崖的邊。

南安王府雖然這些年落魄了。

但畢竟曾是南安王和大長公主的故居，留下的人也都忠心耿耿，等閑想把人送進去，豈是易事？

所以親安人手是最好的法子。

并不知道謝清崖是僞裝，還是真變了如今這樣，可如果真的注定要安人到他的邊，那願這個人是。

只是也不知道，倘若謝清崖真是僞裝，有朝一日，他與姨母真的為敵……

那時，又該怎麽辦？

又該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