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以為是個頗為闊氣，又遇到難以醫治的友人的年，也不疑有它。

反正銀子多得沒地使，這闊爺抓多救人都。

如此這般，又接連挑了幾家藥鋪，以同樣的說辭抓了藥。

程廣言拎著手里頭滿滿的藥包，問：“你方才遞的，是什麼方子？”

秦良玉挑眉：“自然是治不治之癥的方子。”

程廣言了把頭上的汗。

原來這就是聰明人。

走一步，已然能窺見后頭十步。

他一腔要為此隕命的心思跟來此，到了最后，竟只有扛藥包一個用。

“那藥材到手了，如今要怎麼辦？”

秦良玉眼眸一瞥，道：“自然是回邊陲。”

頓了一瞬，接著開口：“看到那車隊了嗎？”

程廣言順著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那頭是極威風的車隊，上頭還寫了個“鏢”字，明顯是一行送鏢的車隊。

程廣言凝聲，有些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我們找他們一道走？”

秦良玉點頭：“不錯。只有跟著他們，我們才不會太惹人懷疑。”

兩人一道走過去，言明是遠道而來行商的兄妹，又害怕路上出現變故，這才請他們送鏢。

那打頭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秦良玉兩人一眼，大約也看出兩個人出只怕非富即貴，更快便答應下來。

終于坐上馬車后，秦良玉繃著的心弦才終于松下來。

一路輾轉，終于到了大夏的關外。

結清了銀子，那送鏢的好心提醒了一句：“你們怎麼行商行到這里來了，如今這里可不太平，盡快走吧。”

秦良玉點頭，嘆道：“也是家道中落，不得已而為之，謝過大哥好意了。”

因著程廣言上有腰牌，秦良玉亦是知大雍地形制度，兩人又是一路奔波，很快便繞過淮谷關，到達寧遠鎮。

不多不，正好兩日。

將藥材帶了回來，里頭的蔓荊草由太醫看過，沒有問題，這才開始熬起來。

一時間，眾人又喝到了救命的藥材。

只是，因著他們來去匆忙，不好多運，里頭的蔓荊草，也只夠六日有余，剩下的，只能看京城了。

秦良玉這一趟頗耗費心神，便沒來得及去看患了時疫的人，只在屋子里頭沉沉睡了一整日。

等到再醒來時，走在外頭，只覺得眾人看的目比起以往，更加熾熱了幾分。

去尋程廣言：“這是發生了什麼？”

程廣言爽朗一笑，道：“秦公子高義，九死一生取回藥材，本就值得眾人激，我不過廣而告之罷了。”

秦良玉微微抿，道：“我沒想要這些。”

所想要的，只有心里那一份問心無愧而已。

程廣言撓了下頭：“我知道，可若是不讓這些人知道，我心里難。”

秦良玉知道他的子，便也沒在此過多糾結，只是后來幾日，便極再出門。

……

這日，是八月里難得的狂風暴雨天，也是藥材用盡的最后一日。

秦良玉打著傘，站在府門外的廊下，低聲問一旁的程廣言，道：“按照腳程，最早，汴京的人，也要明日才能來。”

程廣言側眸看，眼中已多了些敬意，道：“不論如何，你已盡力了，攝政王回來，也會高看你一眼。”

秦良玉的眼神在聽到攝政王三個字的瞬間變得冷下來，莫名地有些不耐煩，也沒了閑話的興致，子轉過去，開口道：“回去吧，還有事要商議。”

話音落下來，卻沒見側之人回應，秦良玉又轉回，這才看到，遠旗幟飄揚，馬蹄聲陣陣，是有人來了！

程廣言激開口，道：“秦公子，你看，是汴京來人了。”

暴雨還在下，合著馬蹄聲，顯得聲勢愈發浩大，更有種終于窺見曙之。

秦良玉知道，邊陲之困，終于要結束了。

為首的人弛馬過來，一銀甲，桀驁不凡，秦良玉抬頭看他，眼眸一，隨即恭聲道：“江侯爺。”

程廣言也看清馬上的人，臉上揚起笑來，語調高起來，訝異開口：“將軍，你回來了！”

江贄在這淮谷關多年，邊陲之地的將領自然個個以他馬首是瞻，如今得見他，更是激不已。

江贄淡淡點頭，也沒擺架子，解釋道：“攝政王的口諭傳回汴京，我放心不下，便來了。”

隨即又命令一旁的人：“把藥材都般進去。”

秦良玉這才看到，疾佑也跟在一旁。

他們算得上提前了一兩日來此，途中必然一刻沒歇，此刻都顯得有些疲累。

江贄又將一應人安排好，這才跟著他們一道了府宅。

程廣言和疾佑等人去安置藥材了，便只有秦良玉被留下來，此刻正亦步亦趨地跟在江贄后，替他撐著傘。

卻不妨，男子突然停住步子，轉過頭看。

秦良玉愣住，握住傘柄的手更了一些，問他：“有什麼事嗎？侯爺。”

江贄嗤笑一聲，一雙平素意氣風發的眼眸顯得有些黯淡，又含著說不清的意味：“沒想到，他這樣看重你。”

秦良玉會過意來，這個他，指的是沈惟弈。

于是只淡淡一笑，當作不懂，并沒接這個話。

只是把傘舉得更高了一些。

江贄看向秦良玉。

穿著男子的衫，眉眼比在京城見到之時，更多了些難得颯爽的意味，與本清冷的氣質極不相符。

雖形高挑，可為他撐傘，卻還是顯得有些吃力，一雙腳微微掂起來，莫名地，讓他想到了從前那個總跟他在一起，卻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肯低頭服輸的子。

眼里不由多了些沉思，隨即出手，道：“我來吧。”

兩人的手不妨輕輕了一下。

江贄卻仿佛被突然驚醒一般，恍神片刻，手甩了一下，上的銀甲襯得整個人越發俊朗堅毅。

“罷了，自己撐吧。”

秦良玉微微無語，卻沒為他反復的子到難堪，只一不茍地接著為他打起傘來。

等到了屋子里，與外頭的暴雨隔絕開來，江贄低頭看了秦良玉一眼，這才發現，大概是為了讓他不被淋衫，自己的肩頭卻沒被傘遮住，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