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見狀，心中氣極，可這王然已開了口，還能如何？只好放下手里頭捧著的茶盞，嚴肅道：“既是過失，便不要在此再說了，平白被人看笑話，走吧。”

一行人浩浩地來，又失意地走。

走了有一段距離，秦委屈起來：“母親。”

王氏厲聲斥：“夠了，我已陪你胡鬧夠了。”

“既沒那樣的本事，便老實待嫁，橫豎你父親這決定誰也勸不。你該知足了，便是瓊兒，我都沒為費過這般心思。”

秦滿面愴然，卻不敢再爭辯，只唯唯諾諾地答：“兒知道了。”

方氏卻又悠然開了口：“今日看那形，這姓王的書生倒是極聰明，難免看出來了什麼，確實也是你去信他來此的，若是他告到你父親面前，只怕還有得是麻煩，還是早做準備吧。”

秦咬了咬牙，應道：“是。”

往日竟看錯了那個書生，沒想到他也有顛倒黑白的能力，不過他方才并沒扯出自己……

這頭的秦良玉看著王然背脊直的影，想到他方才一番作為，便喊住了他。

“今日這一出，王公子必定看得分明，方才才會順著我的話來說。我大姐不是良配，王公子不若尋個穩重持家的，以后不論是仕途還是旁的，都會更順風順水些。”

王然聽了的話，腳步頓住，終是點了點頭。

到了晚些時候，蘆意才回來，說被方氏到前頭幫忙了。

秦良玉明白這是支開的手段，并沒多言。

次日，寺中鐘聲響起，沉寂了一夜的地方又開始有了些聲音。

秦良玉昨日讓方氏吃了暗虧，心中大爽，一夜神清氣爽，現下聽到外頭的靜，人又神起來，便干脆起了。

洗漱完畢后，走出廂房，因是香客們住的地方，倒沒多人，只有灑掃的僧人。

晨起時林間空氣好，已許久不曾來了，當下起了興致，給蘆意留了句話后，便往后山走去。

階前鋪著青石，路邊也有些不知名的野花，郁郁蔥蔥的，分明還是舊時的春日模樣，可是人非，如今站在這里，卻早沒了當初的輕松快意。

又走了半個時辰，漸漸照過來，晃了下眼睛，正用袖擺遮擋一下，便聽得側有腳步聲響起。

原來是方氏邊的婆子找了過來，見了，皮笑不笑道：“五小姐可讓老奴好找，夫人正尋你呢。”

秦良玉也沒多廢話，橫豎也逛夠了，晨起時又沒用膳，也有些了，便跟著那婆子后一道回了寺里。

到了寺里，方氏已用完膳先去歇息了，秦正用著糕點，見了秦良玉，當下便聲說道：“五妹妹怎麼跟八輩子沒見過什麼一樣，一大早就跑沒影了，連早膳都不知道來陪母親用。”

嘖，只怕方氏見了會更食不下咽。心里這樣想著，面上卻還是維持著笑意：“是良玉的不是，多謝姐姐提醒。”

秦哼了一聲，扶著旁丫鬟的手，搖曳生姿地走了。

寺中的膳食雖清淡了些，可對于秦良玉來說，卻是這些日子以來難得的味，當下便吃了個干凈。

剛喝了盞茶潤了潤嗓子，方氏的人便來找一起去佛祖面前行拜禮。

這一趟雖說目的不單純，可方氏一向是個看中佛緣因果的人，既來了，也不敢怠慢，這每日的參拜并不落下。

見了方氏，倒是對晨起的事輕拿輕放起來，只故作慈母模樣叮囑了一番：“你們好歹也算是后宅里養大，心培養的姑娘，來了此，便不要四轉。”

秦良玉也順從地點點頭，說記下了，并不與多爭辯。

如昨日般上了香后，方氏去添香油錢，秦也自顧自回了廂房。

百無聊賴，秦良玉又不想太早回去，便在一位僧人的陪伴下去了側堂。

這側堂來的人，一貫清幽，大多都只是來靜坐喝些茶。

坐下后，環顧一圈，卻發現西北角正有人在做法事，當中還有個極眼的人，曾在攝政王府見過，是沈惟弈邊很重用的侍衛。

陣勢極大，看著卻又不像是平時做的法事，很有些不一般。

因著認出是攝政王府的人，本著知己知彼的心問旁邊的僧人：“那是哪家的法事，看著和平常不大一樣。”

僧人順著的目看去，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解，雙手合十道：“施主有所不知，那是攝政王府里的人，這法事還要做三個月之久，他們日日都有人來這看著。”

三個月？

尋常人家法事至多也就半個月，沈惟弈這是虧心事做多了？竟還要做這樣久。

心中不由冷笑起來，卻又聽一旁的僧人補充道：“似乎是為已逝的攝政王妃做的，可憐斯人已逝，生者心傷。”

說完又道了聲阿彌陀佛。

秦良玉心中大荒謬，片刻前還想著沈惟弈是否虧心事做多了，沒想到轉眼間這法事就變了為做的！

好一個表里不一，又虛偽至極的偽君子！

他自己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嗎？如今又是想借著自己的名頭博得什麼名？還是又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一時之間，心如烈火煎熬，只覺得將軍府死去的父兄仿佛都在這寺里，卻苦苦掙扎，痛哭不止。

他們的英魂呢，可有人超度？

將軍府滿門忠烈，父親更是數不清為大雍打了多勝仗，卻一朝被斬。

可笑如今臣賊子當道，枉害忠良，把控朝政，世人當真愚蠢！

到了夜里，人才剛剛躺下準備睡，便聽到外頭有敲門聲。

秦良玉披起，推開門扉，蘆意正站在外頭，瞧著也是剛醒的樣子，見到，便也不廢話，說明了來意。

原來是秦府的家主，的父親秦忖，竟深夜里派人來了寺里，要讓們回去。

秦良玉大詫異，看了眼四下的夜，不可置信地反問：“出了什麼事？天都這樣晚了，明日再走不行嗎？”

蘆意也有些無奈。

“小姐，老爺向來說一不二，他既說了要今晚回去，便不能拖到明日。至于出了什麼事，奴婢也不知，府中小廝來得急，夫人和大小姐已經在收拾行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