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沉思許久，對禮部侍郎道，“你立刻找畫師，選上五十人，畫上畫像，送去蒼風國。對新帝好生勸說，就說蘇明妝已嫁人……或者干脆說有孕，那等殘花敗柳不配伺候新帝。只要他愿意，這五十人都送他充盈后宮。”

“是，皇上。”禮部侍郎腦海中出現蘇人倩影，心里想的卻是——他不知蒼風國皇帝能否同意，換他，他是肯定不同意的。

五十人？便是五百人，又如何比得過蘇明妝一人？

禮部侍郎平日里表現得道貌岸然，但心卻對人垂涎已久，只是因種種顧忌，未表現出來罷了。

……

十日后，蒼風國。

大殿。

左骨都侯讓人將整整五十幅人畫像抬了上來，恭敬又忐忑道，“皇上，這是北燕國皇帝送來的五十人圖，他還說，安國公夫人已有孕，殘花敗柳之沒資格伺奉皇上，愿獻五十人為皇上充盈后宮。”

高臺之上，攣鞮沖目冰冷地一掃滿箱畫像，甚至連頭都未低一下，譏諷道，“北燕國皇帝，不會以為我們蒼風國沒人吧？還是認為，朕好？”

大殿之上，雀無聲，眾人不敢多言。

攣鞮沖手中好似著什麼，長指時不時捻著，“去對北燕使臣說：朕想與北燕和親，和親對象必須是蘇明妝，是否婚配是否有孕，與朕無關，那是北燕國皇帝的事。”

群臣大吃一驚——什麼？和親？剛登基的皇帝，要娶他國一個懷有孕的有夫之婦！？何統？

此時如果王寶座上換一個皇帝，他們肯定會拼命諫言。唯獨對新帝，他們不敢！

只要他們有半分那心思，新帝若是心好，便把他們位擼了，人丟出去；若是心不好，有可能當場一刀砍下來。

新帝垂下眼，看的依舊不是臺下的畫像，而是手中的小玩意。

眾人這才看清，新帝手中捻玩的，是一只耳環，子的耳環。

攣鞮沖冷笑一聲，“原本朕只是想要個人，沒太想為難他們，既然某些人給臉不要臉，朕也就不用給他們留有余地了。”

眾人聽出新帝的意思——原本皇上只是想要蘇明妝，若北燕國皇帝乖乖答應，無論是來、搶來，只要把人送到天京，新帝都會算其合格。

但如今，新帝要的是和親。

何為和親？就是要讓蘇明妝在北燕國明正大的和離，再大張旗鼓地送到蒼風國，無異于增加難度。

攣鞮沖將子耳環放懷中，又道，“武王的人還藏在天京吧？”

烏孫雪上前，“回皇上，他們還在天京，微臣一直派人監視著。”

是的，之前新帝的命令是：只要武王的人公然面，他們就把武王的人趕出天京，卻不傷其命。

相反，只要不公然面，新帝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目的正是今日：威脅北燕國皇帝。

“把武王的人宣進來吧，”攣鞮沖瞥了一眼左骨都侯，“到北燕使臣面前該說什麼，你可知道？”

左骨都侯立刻恭敬行禮，“回皇上，微臣知曉。”

“去吧，朕等你消息。”

……

二十日后。

北燕國，京城。

書房。

明德帝然大怒，“你說什麼？新帝要與蘇明妝和親？豈有此理！你們可說有孕？”

禮部侍郎也是面難看，“回陛下，說了，但那蒼風國新帝說他不介意……”

聲音越來越小。

明德帝一拍額頭，眼前一黑。

禮部侍郎小聲道，“陛下，還有……”后面的話，他都不敢說了。

“還有什麼？”明德帝強忍怒火，端起茶碗灌下茶水，試圖消消火氣。

禮部侍郎很心地等皇上把一口茶咽下去，才道，“新帝當日，招了武王親信宮。”

明德帝正放茶碗的作一頓，接著將那茶碗狠狠摔在地上，一聲脆響、四分五裂，“無恥之徒！果然是不通禮教的野蠻人，出爾反爾、不講誠信！”

禮部侍郎站在一旁瑟瑟發抖，不知該怎麼辦。

“你可有什麼提議？”明德帝問。

禮部侍郎撲通跪下，“……陛下恕罪，微臣無能，但那新帝真的是油鹽不進，毫無周旋余地……別說我們使臣，便是他們朝臣，也是半個‘不’字不敢說！其鐵腕，令人發指啊！”

“……”

明德帝突然有些心酸——蒼風國新帝毫無顧忌，而他，則是限，心里對越發難，對武王的恨意也越大。

他甚至都想直接把武王騙宮，先砍了再說！

但他又不敢……國叛軍越來越多，有很大一部分，靠武王的人鎮著。

武王更是放言說，如果其和世子有個三長兩短，所有兵士立刻放棄鎮，將叛軍直接送京城。

他不知武王的部下是否會聽命，但他不敢賭！

現在再不堪，他還是皇帝，還能與武王僵持；但若武王一死，武王部下真的縱容叛軍、甚至加叛軍，那他這皇位，便就危險了。

歷代皇帝，最怕的，便是丟掉皇位！

好一會，明德帝深吸一口氣，下憤怒與恐懼，突然道，“你下去吧。”

“是，陛下。”禮部侍郎叩拜后，恭敬離開。

書房靜悄悄，吉公公在一旁愁眉苦臉地陪著，明德帝又沉思了好一會，道，“讓太子過來。”

“是。”吉公公接令。

頃。

太子匆匆趕來，明德帝將今日之事與太子商量，后者也是大吃一驚。

……

午后，東宮。

太子的書房，理完了公事，太子太傅、洗馬等人離開，只有舍人田子寧被留了下來。

待沒了人，太子才將今日在書房聽見，困擾父皇之事說了出來。

田子寧震驚得半天沒說出話，結結道，“蒼風皇帝要與……安國公夫人和親？哪怕知曉安國公夫人已是有夫之婦，還要奪人之妻！？”

“是。”太子心中也是慨萬千，不知是該憾還是慶幸。

憾的是，當初他竟看不上蘇明妝，提早娶了太子妃。

否則他若堅持，到蘇明妝適婚年齡，一道強圣旨，他就能得到人了。

慶幸的是，如果蘇明妝真當了太子妃，又被蒼風國皇帝看上，現在忍痛割、丟盡面的，怕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