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節日 你是過去,也是未來。
“家”對桑來說實在是太|、太奢的字眼了。
桑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點開季硯沉這條語音。
但事實卻是他指尖著, 把這條幾秒的語音聽了一遍又一遍。
——我們的家。
簡簡單單四個字,是聽著桑就要落淚了。
他以為自己早就沒家了,也做好獨自一人的打算, 但季硯沉告訴他, 家就在這裏, 在一直等他。
原本他和季硯沉是應該有一個家的。
但是現在沒了。
我得說些什麽。
桑心裏這樣想。
桑遲緩地眨了眨眼, 想給季硯沉回條消息。
季硯沉已經等我夠久了,我不能總讓季硯沉等, 我怎麽……
能讓季硯沉等這麽久……
不應該是這樣的。
季硯沉不應該等自己,他要過得很好, 像新聞雜志裏說的那樣,意氣風華,前途無限。
他應該有一個健康正常的人,有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庭。
而不是守著一個空的房間, 把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人住的空屋當家。
八年實在太久太沉重了。
是聽苗崢說季硯沉曾經去京市找過自己,桑都覺得抑心碎。
他無法接季硯沉真的等了他八年這件事。
他寧願季硯沉忘了他。
哪怕是恨他也好。
新聞報道上, 季氏發展蒸蒸日上,大家都說季硯沉年紀輕輕,從白手起家到科技圈新貴不到短短兩年, 說季硯沉是人生贏家。
寧城的冬季對他來說有些難熬, 但氣候穩定,遍地黃金,是無數人心中的證道之城。
寧城很好,外界說季硯沉萬事順遂,桑就相信季硯沉一切就好。
這些年不管怎麽樣,他心裏總有一是安定的。
直到今天——
桑才知道,這八年難熬的不止自己。
而這一切, 都是他帶給季硯沉的。
雙眼有霧氣籠罩,視線變得模糊,桑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原本簡單的打字作對他來說變得困難。
二十六個字母在他眼裏活了過來,它們在屏幕上跳舞,讓他無法定位到準確位置。
連手機輸法都在和他作對。
想到還在等自己回複的人,桑心裏的焦慮一秒蓋過一秒,和手機較勁兩分鐘後,坐在沙發的人突然狠狠地把手機砸在牆上。
“嘩嘭——”
輕薄的手機被主人用力摔在地上,前後屏像蛛網似的裂開,屏幕堅強的閃了兩下,最後還是熄滅了。
桑用力按住不聽使喚的手,冷眼看著自己罷工的手機。
這樣就不用回消息了。
過了好久,桑終于起檢查。
還好,季硯沉家的地板沒被他砸壞。
沒管支離破碎的手機,桑把自己關進了練舞室。
季硯沉勉強守著最後的底線,只開了客廳監控,桑摔手機時男人罕見的愣了瞬。
就這麽討厭他?
***
桑在家一直沒出門,元旦前一天他出門給冰箱補貨,他才拿著壞了好幾天的手機去修。
手機壞了,這期間他和外界斷了聯絡,直播都是用電腦。
事後吃過藥冷靜下來後,桑其實也懊惱砸了手機,只不過他當時思考不了太多,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只要手機壞了就不用回季硯沉消息了。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桑把手機送去了維修店,店主說要換屏幕總,讓他一小時後去取,他便拐進了旁邊的地下超市。
元旦一到,新年就不遠了,這家超市早早擺出了對聯燈籠福字等春節限定商品。
吳瑤過年肯定會回雲市,今年只有他一個人。
對桑來說,除夕也和普通日子一樣,甚至更冷清,所以他沒打算買這些新年裝飾,徑直推車經過。
桑買了一些蔬菜和鮮,路過冷凍區時他倒回來,又買了一包速凍湯圓。
桑其實不喜歡超市裏買的湯圓,因為嫌裏面的餡過于甜膩,他每次都會把湯圓破,等甜得發齁的夾心流出來後再吃湯圓皮。
“你好先生,元旦活,全場家居用品88折,你看有需要的嗎?”
桑搖頭:“不用了。”
售貨員爭取每一位顧客:“也可以給家人帶,我們家這次優惠力度特別大,像這款拖鞋,平時賣939,現在做活,打完折下來只需要499。”
桑:“……?”
什麽拖鞋要939?
桑看了眼展架上的絨棉拖。
看起來他家裏29一雙買的棉拖沒什麽區別。
見桑停下腳步,售貨員立馬道:“我們這不是普通拖鞋,它的腳超級好,裏是兔絨,輕盈又保暖又吸汗……”
桑覺得自己哪天發病了,可能會才會腦花五百塊錢買一雙家居拖鞋。
他剛想推車走,售貨員一句“工作一天到家換上這雙拖鞋,整個人都能放松下來”又把他定下原地。
最後桑在沒犯病的況下,花500塊錢買了一雙深灰男式拖鞋。
售貨員看了眼桑的腳,好心提醒:
“先生你選的這雙你穿的話可能會大,需不需要給你換小一碼的?”
“不用了。”桑開口道:“就這雙就好。”
刷臉支付完畢,明明沒買什麽東西,桑拎著袋子站上扶梯覺還沉。
桑取回修好的手機,這兩天吳瑤和陸洺都給他發了消息,甚至已經離開寧城的老師苗崢也發了消息,問他“荷花杯”的事考慮得怎麽樣。
他和季硯沉的消息記錄還停留在幾天前。
他一直沒有回複那條關于“家”的消息,季硯沉也沒再給他發消息。
說不上慶幸還是失落,桑蝸牛似的慢吞吞往家裏挪。
元旦將近,街邊有的店鋪聖誕紙都還沒來得及撤下,玻璃窗上胡子花白的聖誕老人笑瞇瞇的著路人。
桑莫名覺得聖誕老人有些可憐。
像他一樣,不合時宜的出現在這裏。
等著被人換下或徹底褪。
“先生。”
巡邏的保安看見桑拎著大包小包,主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謝謝,不用麻煩了。”桑笑著拒絕,又說了聲辛苦。
說話時吐出的熱氣從口罩中滲出來,變一團團白霧,在白茫茫的雪中模糊了面容。
保安還是熱的幫忙把東西送到了電梯口。
桑刷了電梯卡,看著電梯樓層逐漸上升。
“叮咚~”
桑出電梯後往家走,還沒走幾步腳步卻倏然頓住——
他家門外,靠牆站著一個男人。
走廊聲控燈亮起,原本在看手機的男人偏頭朝桑來。
男人量很高,高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冷茶的細框眼鏡,頭頂暖黃線灑下來,和了他冷淩厲的五。
拎著袋子的手了,桑抿了抿,一聲不吭走過去。
桑停在門邊,沒看邊的人,垂著眼用右手按碼。
碼剛按兩個數字,桑就覺自己拎著購袋的左手手背被人輕輕了。
有些。
桑按碼的手一頓,而那只手得寸進尺,包裹住看他手,趁他分神時從他手裏接過了購袋。
桑:“……”
哪兒學的?
飛速的向下瞥了一眼,桑控制住沒出聲,幾下打開門。
門一開,暖氣撲面而來,桑取下圍巾換鞋,一擡眼卻見男人站在門外沒。
桑:“……?”
桑不得不擡頭看他。
見人終于舍得看自己了,季硯沉開口說了見面後的第一句話:“我可以進去嗎?”
“……”
桑看看季硯沉手上的購袋,再想想這套房子的所有者,難得生出了點類似無語的緒,問:“我要是拒絕呢?”
季姓房東神平靜:“你要是拒絕,那我就說是來看魚的。”
桑:“?”
桑慢半拍,想起了租房合同上的條款,其中一條是——房東有權利回來看魚。
一瞬間,桑表變得複雜:“那些魚……你早就計劃好的?”
季硯沉并不否認。
他確實最開始就預想到了今天這種可能。
本不存在什麽房東十分寶貝的魚。
事實上,那幾條孔雀魚只比桑先到這個家兩天。
最後季硯沉還是進門了。
桑沒想到斥巨資買的棉拖真的派上了用場。
桑沒招待季硯沉這位房主,把買的菜分門別類放進冰箱。
季硯沉沒去看魚缸裏的魚,問桑:“今天還直播嗎?”
桑點完頭才想起來問:“你問這個做什麽。”
季硯沉:“想和你一起過元旦。”
聽著男人這稀松平常的語氣,桑一時分不清他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他一直沒有回消息,季硯沉不生氣就算了,怎麽還跟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還很不符合年人的社禮儀。
桑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了解季硯沉了:
“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起過元旦?”
桑想了很多種季硯沉可能給出的回複,卻沒想到對方手牽他的手,用“今天天氣很好”的平淡語氣,說:
“因為往常總是一個人過,以後想和男朋友一起。”
短短一句話,了桑兩次心窩子。
“季硯沉。”
桑沉默了很久,才回手,緩緩開口:“人不能總是沉溺在過去。”
季硯沉靜靜地看他。
桑艱難組織語言:“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我們已經不合適了……”
桑不想再藕斷連,不想再這樣不清不白的耽擱季硯沉,所以他一口氣說了很多,從他們格家庭再到個人能力,全部拉出來對比了一遍。
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不過中心思想只有一個——
他們不合適做人。
若是繼續下去,連朋友都沒法做。
等桑說完了,季硯沉問他:“還有別的想說的嗎?”
“……”桑搖頭:“沒有。”
季硯沉進他眼睛:“那接下來聽我說?”
桑以為季硯沉又要說“我沒同意分手”之類的話,卻沒想到男人開口第一句是:
“你以前氣任,挑食,吃莫名其妙醋,子急,喜歡的東西要立馬得到,經常惹不大不小的禍。”
桑:“?”
我以前這麽差勁?
季硯沉:“現在的你,自卑敏|又擰,固執,總是說話氣我,自私且又貪得無厭。”
自私的就決定兩人的未來。
不願和他在一起,又貪心的想和他當普通朋友。
桑:“???”
我現在比以前更差勁?
在桑瞪大的桃花眼中,季硯沉緩緩開口:“在我心裏,你從來不是完無缺的聖人。”
不等桑反應,季硯沉又繼續道:“同樣,我也有很多缺點。”
他心機深沉,控制強,小心眼,偏執,整個人枯燥又乏味……
陸洺說他像一潭死寂的水,和他在一起過一輩子的話,絕對很痛苦。
因為日子太過無趣。
“桑。”季硯沉撥了撥桑的額發,最後手停留在他臉側輕輕挲:
“我從來沒有在心裏化你,你也不要給我加子虛烏有的人設枷鎖。”
“我只有你,沒有人比你更適合。”
你是過去,也是未來。
沒人比我們更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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