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大雪群狐聚會

“我找到我主人了。”

蒼瑯城，雁山。幾只各異的靈狐聚在一起，圍觀靈淮帶回來的那個男人。

“這就是小淮的主人？”赤狐符音說。

“倒是個好皮囊，這睫，這手指，長得可真長……”白狐月璃說。

“確有幾分，不過，這是個凡人吧。你那主人不是修仙的麽？我看他骨平平，不像仙門百家的弟子。”茶狐團團說。

“對呀。”月璃附和道：“也沒有仙氣呢。”

“小淮你可別人騙了，我娘親說這些凡人男子可是一堆壞心眼子，吃狐貍不吐狐貍皮的……”

“是極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皮囊越好的心越黑，把一些不諳世事的小狐騙得團團轉呢！”

其他狐貍七八舌道。

靈淮趴在床沿，有些不樂意聽這話，將尾從床下卷到床上，道：“他才不是凡人，你們看不到嗎？他只是傷了，昨夜十幾個壞人追殺他，我都嚇壞了，還好我及時出手，否則你們今天也看不到他了。”

想到這裏，他又高興地翻了個，繼續道：“你們不知道他昨夜有多英武，以一當十，那些壞人一個個都他給打趴下，毫無還手之力呢。”

狐貍們還未見過這般驚心魄的拼殺場景，紛紛稱贊。

“這倒是個厲害角。”

“有幾分膽。”

“他這麽厲害，怎麽會傷這樣？”

“還不是對方險狡詐，竟然在箭上抹了毒。”靈淮時也吃過這種東西的苦頭，實在他苦不堪言，因此很能理解朝，衆狐貍聽了，也都蓋起耳朵，表示了他們的害怕。

“那你怎麽肯定這是你主人呢？你不是說你不記得你主人長什麽樣子了嗎？”

“聞出來的呀！再說了，我可不是不記得我主人，那是我當時年紀太小，眼睛還沒發育好，又被刀氣所傷，沒見過主人的臉罷了，而且你們瞧，他穿我主人的裳這麽合，怎麽可能不是我的主人？”

狐貍們面面相覷，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卻說不上來，見靈淮一臉的得意，又紛紛附和，說些恭喜之類的吉祥話。

要知道，他們這群狐貍自出生起就常年深居雁山，是沒有和凡人打過道的，所有關于人族的故事，都是從家族長輩口中得知的，而靈淮是他們之中，唯一和人族有過集的小狐。

這還得從靈淮出生那一年說起。

和一衆在靈界出生的狐不同，靈淮是在人界降世的。

他出生之時，正值大椋百年以來最寒冷的冬夜，那一夜是椋人的寒節，不靈界的生靈也會下山赴節湊熱鬧，只有白日狐一脈因為靈淮即將出生而留守在月牙坡。

白日狐一脈後嗣稀缺，生一只難，養一只更難，每一只白日狐長到年都需要心的呵護，容不得一點閃失，因此整個家族都極其重視狐的出生和養。

不想當夜，靈界的一個仇家找上了門，竟將白日狐一脈上下屠了個，只有靈淮的母親被護著逃到了人界，生下了靈淮。

靈淮當時眼睛還沒睜全，跟著重傷的母親，吃不飽，睡不好，瘦弱不堪，母親沒能撐過那個冬天，死亡繼而降臨到靈淮上，他那個時候是真覺得自己快死了。

就在靈淮在角落瑟瑟發抖奄奄一息的時候，他遇見了他後來的主人，等到他再次有了記憶，就發現自己被救活了。

靈淮可以說是被他主人親手拉扯大的，後來他回到靈界，仍舊對他的主人念念不忘，想著哪天再見面，一定要好好報答對方的大恩，沒想到還沒等他長大，就差錯見了朝。

“他就是我的主人。”靈淮肯定地說：“世間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我想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當年他不告而別，可我們的緣分卻未盡，所以上天又將他帶回了我邊。”他說到這裏，像是想到什麽傷心事，微微垂下了眼睫，“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才會變回凡人。”

衆狐們紛紛安道：“是這個理，你們再次遇見，這是很好的緣呢，話說回來，你們可相認了沒有？”

靈淮一愣，不知想到什麽，有些扭地搖頭，“沒、還沒呢，他的傷還沒好，相認了緒太激，對不好。而且他還沒見過我化形的樣子，萬一……萬一被嚇到就不好了。”

“也是，等傷養好再說也不遲。”

靈淮時失恃，狐們一向都很關照他，聽說他找到了主人也很是關心，親自來看了一遭不說，臨走了還不忘囑咐靈淮：“雖說那人救過你一命，只是終究人狐有別，你也要多留個心眼，切勿一味相信他人，更不可輕易暴原形，以防引火燒。”

靈淮點頭：“別擔心，我可會藏了，沒那麽容易人抓住尾。”

“那我們就放心了。”

送走了一衆赴約的小靈狐，靈淮又開始覺得累了起來，他懶洋洋地靠回床沿，榻上朝還沒醒，正適合睡個回籠覺，他上下眼皮打架，頭一栽又睡了回去。

靈淮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個極其暖和的春日，靈淮眼睛尚未痊愈，只能約影。

暖洋洋灑在他上，他覺自己的發被什麽溫暖的東西梳理著，舒服得他不由瞇起眼，一個翻，就滾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隨後他的騰空而起，是被誰給抱住了。

那人抱著他行了幾步路，又坐了下來，靈淮從他上聞到悉的、清冽的冷香，這氣息讓靈淮到安全，他四爪住來人，又一個轉將人撲倒，迫不及待地向對方表達喜。

這個時候對方就會他別鬧，靈淮卻才不會聽，而是更力地往人上拱，拱得他笑起來，膛震，放在自己上的手指也收，更近地陷靈淮的發裏……

靈淮陷夢境，忍不住掉眼淚，他太想念他的主人了。

他常常做這樣的夢，在他的主人拋棄他離開之後。

第一年，靈淮本沒意識到主人走了。

第二年，靈淮以為主人只是被什麽事耽擱了。

第三年，靈淮有些擔心，他怕主人出了意外。

第十年，靈淮終于意識到他可能是真的走了，回不來了。

……

但是在第十七年，靈淮遇見了朝。

朝怎麽會是一個凡人呢？

靈淮從第一眼見他起，就覺得他不一般，他想他應該是認識朝的，可能是故人也說不定。

雖然主人什麽也沒留下給他，甚至連面容也模糊，但生為一只有靈的狐貍，靈淮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的，就算朝不是他要找的人，他也一定和他的主人有關，不然怎麽解釋這一切的巧？

他可不是隨隨便便撿了一個人就胡認人家當主人，如果朝忘了他，不認他，他也是有辦法重新和他培養的。

靈淮這樣想著，在夢境即將結束的時刻，他因為思念而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像是得到了一藉，決心要對朝，這個他第一眼就看中的、撿回來的第一個椋人好一些。

他睜開眼，朝就在離他很近的地方。

對方漆黑的眼睛著自己，像是已經醒了很久，靈淮看到他眼睛流出容，又或許只是單純的不解，聽到他輕聲問：“怎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