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縈繞在心頭。◎

沈沉倚著引枕坐在床頭，一雪中，披了件霜鶴大氅，眉目之間有幾分郁。興許是病了，削去他幾分銳利，比上回見時顯得更親和些。

當日他那鄙夷又仿似看一切的眼神卻重新浮上寶言腦海，垂下眼睫，心裏對這位太子殿下有幾分畏懼。

他不喜歡自己，甚至輕賤自己。可與那位輕浮的郎君們卻又不大相同。

那些輕浮的郎君們看寶言的眼神，雖也是輕賤，卻是認為是個玩意兒，仿佛可以把玩似的。太子看的眼神，是……連個玩意兒都不算。

那時寶言覺得他的眼神很無理，可現下卻又覺得合理，畢竟人家可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也不必將放在眼裏。于他而言，自己的確連個玩意兒都算不上。

寶言腳步緩緩，幾乎是挪到沈沉面前的。

在寶言打量沈沉的時候，沈沉同樣在打量寶言。沒什麽大變化，還是那張妖的臉，看的臉，實在很容易人認為有別的心思。

沈沉垂眸，思及不久前知曉的真相。

此事當真與無關，原來也是被算計的。程玉他們說得不錯，不認識自己，為何要引自己？

當日沈沉被人算計，心不佳，加之從前實在有太多子裝模作樣地引，他才理所當然將寶言看做其中一員。如今知曉真相，想起那日放下的狠話，自然也有些尷尬。

沈沉不說話，寶言站在他面前更是局促。方才在外頭皇後娘娘與說的話，都聽進去了，可是……

敦倫這種事，也不能主吧……

寶言揪著自己角，不知道如何是好，又覺得這麽站著太過尷尬，便小聲地開口：“我……的確沒有想引殿下的心思，殿下現在知道了吧。”

也不必用那樣的眼神看了吧。

得解釋清楚，免得太子殿下再有誤會。

沈沉本就為此事尷尬，他一向面子，原本打算將此事掀過去，可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沉怔了怔，生開口：“知道了。”

寶言噢了聲，也沒想過太子能向自己道歉，他說自己知道了，已經讓寶言松了口氣。

只是……他怎麽還沒作啊……難道要自己主嗎？

寶言把那一截抓在手裏的角皺，又松開。

“皇後娘娘說……”聲如蚊訥地開口。

沈沉知道進來時為了什麽，但坦白說，他也有些無措。雖然大概知曉是個什麽步驟，但實際經驗也只有與寶言那回，還是在藥驅使下。

他輕咳了聲，指了指自己側：“你先坐下。”

寶言小心翼翼地將挪到床邊，不敢坐得太實，因為張而繃著，甚至有幾分抖。

也不想的，可是忍不住。

不過是個小庶，見過最大的世面就是前些日子那場宮宴。如今忽然發生這樣的事，不得不拉下恥，與太子做那種事。

可是到底只是個未出閣的小娘子，連婚事都沒定下，也不曾被人教導過床笫之事。如今天還亮著，到明晃晃的，只覺得無比恥。

而不久之前，還在家中被嫡母與姐姐們訓斥問，差點以為自己要被拉去浸豬籠。恐懼與恥包裹著寶言，讓無法消化。

沈沉將寶言的抖盡收眼底，在害怕，他忽然有些煩悶，覺得自己在強人所難。可是今日已經是第五日，他們都沒得選擇。

沈沉闔上眸子，寬大手掌握住了寶言細瘦的胳膊。

寶言猛地僵住，連抖都停了。閉上眼睛，睫羽接替了的抖，仿佛拼命飛翔的蝴蝶。

覺到自己被推在的被衾裏，跟著，上的一件件被剝落。｜的陡然暴在空氣中，激起一陣陣皮疙瘩，好在諸雲殿中燒著地龍，即便是冬日也不顯寒冷。

沈沉看抖這樣，也想盡快結束這一切，故而作有些迅速，并不溫。寶言咬著，心中的恐懼更甚，不敢表現出來，只好死死咬住。

這是一場并不溫的床笫之事。

沈沉急于結束，顧不上寶言怕不怕，寶言的當然不會好到哪裏去。中間一度要哭出聲，又生生自己咽下去。

直到終于結束時，寶言重重松了口氣。

松一口氣的作太明顯，沈沉終于擡眸看，只見滿臉的淚，臉頰微微泛著紅，看起來可憐極了。

沈沉心忽然驚了下。

兩個人都沒興致，自然只是匆匆一場便結束。寶言慢吞吞爬起來，到沈沉盯著自己的目，在赧裏索自己的。

“抱歉。”

清冷而輕微的一聲，落進寶言耳朵。

寶言作一怔，懷疑是自己聽錯，睜開一雙淚眼，向那人。那人已經起離開，高大影仿佛一堵白牆似的。

吸了吸鼻子，低頭穿，默默想，好吧，他跟自己道歉了，這位太子殿下也沒那麽壞吧。

沈沉披了大氅走出寢間，們進去伺候寶言。皇後還未走，早已經預備好一切，給寶言的換洗，以及熱水。

皇後跟著宮人進來，在沈沉對面坐下，說自己的安排：“如今之計，這姑娘勢必得留在東宮。不論如何，也算于咱們有恩，母後的想法，是讓暫時以你侍妾的份留在東宮裏，待你日後毒解後，若是你喜歡，便許個側妃之位，若是你不喜歡，便再給別的恩惠。”

“嗯。”沈沉沒有異議。

他擡手拎起一旁的銀壺，給自己斟了杯茶。茶水微苦，沁心脾，沈沉有些走神。

方才他用了很大力氣麽？

白皙上泛著紅，實在太過脆弱，像個瓷娃娃似的。

還有手腕上的那圈紅，他分明沒過手腕，也紅得那麽厲害。

回過神，聽見皇後繼續說：“日後便將安置在含英殿，離諸雲殿近。沉兒……有些事，不必母後叮囑你，此事可非小事，縱然你不喜你不願，也不能由著子，知道麽？”

皇後了解自己這兒子，子也不知道隨誰，傲慢又固執，令人頭疼得很。

“母後知道你有自己的主見，也不多說了。哦對了，此事母後已經封鎖了消息，至于那沈慶安，你打算如何理？母後的打算，是怕他說謊，所以已經命人取了他所說的藥來，打算喂給他吃。”皇後道，已經將沈慶安扣下。

沈沉嗯了聲，道：“找個相貌醜陋的宮，與沈慶安一道吧。”

皇後了然，“那……母後先走了。”

臨走前，自然又叮囑了一番平生，若是沈沉不願意與人敦倫，平生得想辦法勸著點，還有對人家姑娘態度也別太差。

平生應下。

皇後又留下了自己邊得力的幾位宮伺候寶言，一來是怕東宮裏的人怠慢，二來也是怕寶言生出什麽心思。

待安排妥當後，皇後回了自己的椒房殿。

寶言沐浴過後，被人帶去了含英殿中休息，只一人在這東宮裏，完全陌生的環境讓寶言完全無法放松。盡管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讓筋疲力竭。

躺在寬敞的大床上，翻來覆去，胡思想。

一會兒想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很討厭吧，雖然沒見過太子殿下，可聽他們說，太子殿下不近，不喜歡子接近，如今卻不得不和自己做這樣親近的事。

唉聲嘆氣，這事兒也不是想的。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躺在東宮裏，了太子的侍妾。

太子殿下的侍妾，日後能為妃子吧？那待遇應當不差吧？

寶言一時有些心，若是一輩子在宮裏混吃等死，好像也不錯的……

轉念又搖頭，不行呀，聽說宮裏爾虞我詐很可怕，肯定比莫家還要可怕。以這腦子，要是留在宮裏，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吧？

還是算了。

寶言覺得自己想得太遠了，怎麽能夠高攀太子殿下呢？

嘆了聲，換了個話題想。

又想到梁王世子。

那位梁王世子竟然給下藥……

寶言與那位梁王世子是在一次外出的時候認識的，甚至都不算認識，不過有過幾面之緣。當時梁王世子就用一種輕浮下｜流的眼神打量著，讓寶言覺得非常不舒服，借口告辭。

後來便聽聞梁王世子向父親提親，要納自己為妾。寶言原本還擔憂了一下，因為那梁王世子的名聲實在太差，後宅一堆人。後來父親堅決不同意，此事也就擱置。

還以為到哪裏就結束了，結果竟還有後文。

若是當時是梁王世子……

寶言咬著下，翻了個，其實現在的境好像還算可以，比起做梁王世子的妾來說。至太子殿下人品那那位梁王世子好。而且皇後娘娘說，只要此事過去，可以盡力滿足的要求。

可有什麽要求呢？

寶言又翻了個，終于覺得困倦之意來襲，漸漸撐不住，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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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心口那點煩悶揮之不去，做什麽都沒興趣，他想到寶言那張滿是淚痕的臉。

他一向最煩子引自己，可偏偏那些子仿佛瘋了一般，朝他撲來，仿佛他是什麽香餑餑。但今日，他看見寶言那戰戰兢兢畏懼的模樣，又仿佛他是什麽吃人的怪似的。這滋味也并不好。

他也就是那天態度差了點，臉冷了點，說話難聽了點。

有這麽駭人麽？

平生看出沈沉心不佳，開解道：“殿下，事已至此，您也別太放在心上，三個月而已，很快便過去了。”

沈沉道：“我知道，三個月而已。”

三個月之後，他會想辦法給一門好親事，橋歸橋路歸路。

但那點煩悶還是縈繞在心頭。

至夜裏，用晚膳時分。

東宮的人知道這位殿下的脾，如今雖多了個侍妾，恐怕也不想見，便未問過沈沉是否要請含英殿那位莫奉儀一道用膳，何況也不過是最末的奉儀，可見殿下并未將人放在心上。

沈沉苦眉良久，吩咐平生：“去請過來用膳。”

平生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指的是什麽，“屬下馬上去辦。”

寶言才剛睡醒，人還有些懵，跟著平生到了沈沉跟前。不由得了眼睛，出半截細的手腕，那道紅痕還在。

沈沉皺眉，總覺得那像白瓷上的一點瑕疵，格外礙眼。

他篤定自己沒過的手腕，遂而問道：“你這腕子是怎麽回事？”

他聲音清冷疏離，聽得寶言一怔。太子殿下問這腕子幹嘛？

雖然疑，可他語氣聽來嚇人，寶言趕解釋：“不是殿下弄傷的，您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今日與家中姊妹起了些沖突，不小心弄到的……”

將袖子往下扯了扯，意圖遮住那圈紅痕。

那紅痕是今日莫清珠拉著去柳氏那裏爭辯時弄出來的，莫清珠那會兒力氣特別大，到現在手腕還有點疼。

沈沉聽著的話，有些了然了，在家中竟還欺負姊妹。

他第一念頭便是如此。

也不能怪他，只因寶言那張臉實在太過豔麗，看臉，任是誰都會以為寶言是占上風的那個。

但隨即沈沉便覺得不對，行事唯唯諾諾，局促不安得很，又是家中庶，聽聞生母早亡，也不怎麽得父親寵。這樣的境，恐怕是欺負的那個。

沈沉目再次沉沉落在臉上，這臉與子，倒是反差十足。

寶言被他看得心虛，頭愈發低下去，就快埋進碗裏，終于聽得他開口：“哦，為何起了沖突？”

【作者有話說】

小沉：我只是臉臭了點，脾氣大了點，說話難聽了點，而已。

馬上給老婆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