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時氣沖沖道，“你胡說！”

顧念念秀眉輕蹙，慢悠悠斥道，“真是沒教養的東西。”

姜姒裴昭時的小腦袋，溫婉笑道，“昭時，你先去廊下等母親。”

裴昭時皺著眉，“我要保護母親！”

姜姒笑道，“好孩子，快去吧。”

裴昭時一向聽母親的話，此時雖慍怒不已，但終究提起小袍子沿著臺階向上走去。

待他走遠，姜姒才轉過，居高臨下地著顧念念。

“那日家宴，陛下便告誡娘娘，一國之母，必要有一國之母的氣度。但臣婦在娘娘上，不曾見到一分‘氣度’。”

顧念念見伶牙俐齒，反倒是笑了起來，“哦？”

“皇后娘娘出高貴，總把‘教養’掛在邊，今日又當著子的面說出如此不得的話，娘娘的教養又在哪里？”

“姜姒。”顧念念眸冷冷地瞥著，邊笑意不減，“你原不過是個低賤婢子，又淪為賤奴任人辱，你這樣的人，怎配與本宮談‘氣度’‘教養’？”

姜姒笑道，“皇后娘娘大概忘了，當初娘娘嫁為太子良娣時的新婚夜，姜姒就在娘娘繡榻之旁守著。那夜娘娘在陛下/下輾轉承/歡，浪/聲不斷，東宮上下，無人不知。”

顧念念邊的笑立時僵住，臉沉地似要滴出水來。

偏偏姜姒又道，“先太子妃趙長姝便說，顧良娣的樣子可不似高門貴，倒似那花柳......”

倒似那花柳之地出的支子。

姜姒點到為止，沒有再說下去。顧念念是皇后，今日針鋒相對已是極大的冒犯。再說下去，只怕要激怒，引起不必要的殺之禍。

果然，顧念念已是聲俱厲，疾走幾步站得與姜姒齊平，一掌扇了上去，“姜姒，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

姜姒的臉頰被打得火辣，平和道，“方才皇后娘娘提到趙氏一族，臣婦亦是想到先太子妃的話，轉述娘娘聽罷了。娘娘不愿聽，便只當是臣婦胡言語。”

顧念念森笑道，“你把話都栽到個死人頭上，不怕夜里趙長姝找你索命嗎？”

姜姒盯著笑道，“姜姒是死人堆里活出來的，還怕什麼惡鬼索命。”

顧念念聽了這話，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骨悚然之，一時怔在那里。

姜姒又道，“臣婦還要拜見陛下，便先告退了。只是還要再提醒娘娘一句，稚子尚小，娘娘還是為玉訣公主積點口德罷。”

見姜姒提到玉訣公主，顧念念心里不悅，“你敢置喙天家公主。”

姜姒淺笑，“玉訣公主遲遲不語，大抵是見多了宮闈骯臟，不愿開口。”

“放肆！”顧念念聲音不高，但威嚴凜然。

出自府，做過數月的良娣，一躍而太子妃，再過幾個月，至年底已然主椒房殿，了這赫赫乾朝的中宮皇后。

從前手段高明，綿里藏針。如今有皇后份加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已然不屑于藏自己。

姜姒又道，“你我皆是子，何必為難。便是將來玉訣公主人，你又怎能斷定也如你一般萬事順意。姜姒出卑賤，卻也懂得為兒孫積福的道理。”

顧念念略有容。

生了兒，便沒有一日不為兒的將來擔憂。即使的玉訣貴為公主，可將來會遇上什麼樣的男子，能不能金尊玉貴安安穩穩地過一生，誰又能說得準呢。

正思慮著，忽地有人拉了拉的袍，顧念念垂頭去，見玉訣公主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自己邊。

顧念念忙笑著蹲下來，溫溫道，“玉訣，你不在娘那里，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玉訣公主搖搖頭，拉著的母親便走。

顧念念原本要與姜姒說的話尚未說完，又不便在玉訣公主面前說，因而只得隨玉訣公主走了。

***

進了崇明殿，姜姒攜裴昭時行了跪拜大禮。

許鶴儀臥在榻上起不了，強撐著倚靠坐起，“阿姒。”

“陛下可好些了？”

許鶴儀道，“遲遲不見好，醫也不知是何病癥。”

姜姒垂頭道，“從前便想問問陛下，一直沒有機會——陛下的肺疾可痊愈了嗎？”

見許鶴儀臉微變，姜姒忙道，“是臣婦多了。”

許鶴儀揮手，示意將裴昭時抱去殿外，“帶小世子去外面坐坐朕的六駕龍輦。”

大驚，“陛下，龍輦只有天子才能乘坐，裴世子怎能僭越......”

許鶴儀擺手，“無妨，小孩子罷了。”

再不敢多言，抱起裴昭時便離了殿。

許鶴儀道，“你既然來了，朕便不妨與你說句實話。”

姜姒定定地著他，他便也定定地著姜姒，“燕王必須死。”

姜姒心中驟然一跳，來拜見許鶴儀，的確是要打探消息，但未料到他竟如此直白。

因而也坦言問道，“陛下不能放他一條生路麼？”

許鶴儀探究地著，反問道，“他對你做過最不恥的事，你難道不希他死麼？”

姜姒埋下頭，許之洐對做過的事，許鶴儀一直都知道。

“朕替你做這件事。”

姜姒心念急轉。

天子要一個人死何其簡單，甚至不需要什麼理由。

他一雙眼眸漆黑如點墨，“他只有死了，才能全你，也才能全朕。”

姜姒抑制不住地迸出淚來，仰起頭想要把眼淚迫回去，低聲求道，“陛下，別讓他死。”

許鶴儀怔然出神，片刻才道，“阿姒，你上他了。”

姜姒迫回眼淚，“臣婦是定國侯孀，怎會上旁人。”

他收回目，神逐漸冷了下來，“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朕已查明，燕王在建章宮西南角埋下了寫有朕名諱的木偶，那木偶前滿銀針，企圖咒朕早死。”

定是謊話。

不，他好心地為許之洐的死編排了一個理由。

姜姒跪了下來，淚眼朦朧，“大公子，他怎樣才能不死？”

時隔多年，又喚他“大公子”。

許鶴儀心里一，嘆道，“他不死，我怎能心安？”

姜姒垂下頭來，半晌才道，“他是昭時的生父，他若死了，昭時該怎麼辦？”

許鶴儀心中一震，他蹙眉垂眸著姜姒，手去的臉，“你給他生了孩子？”

他微涼的手指在臉上挲勾畫，姜姒子一僵，微微錯愕抬眸他，他神復雜不可測，聲音低沉暗啞，“你從前那般我，跟了他，便忘了記我。”

他的本意，姜姒即便跟了許之洐，但心定要在自己這里。他的本意便是要許之洐而不得，要他得發狂，得瘋魔，要許之洐因喪失理智。

他不再裝病，索起了，將姜姒按在厚厚的地毯上，欺便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