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鶴儀眸中神不明，只是靜靜地著姜姒。

而姜姒不過是垂眉斂目哄著懷中稚子，面淡然。

白芙淺淺笑道，“陛下，臣妾以為追封侯夫人的事急不得。臣妾從前在燕國時，便知道定國侯對裴夫人深義重，反倒是對孟玉槿并無。定國侯已故去數年，貿然追封，似乎不妥。”

伏良人亦是附和，“說到底，追封要看的是明正娶，還是看定國侯自己的心意。畢竟，裴家世子的生母便坐在這里呢。哪有世子之母尚在，反倒追封旁人的道理？”

顧念念臉陡然沉了下來，“陛下還沒有開口，白容華與良側妃便急了。本宮倒是忘了，白容華是燕國送來的家人子，如今雖然有了陛下的孩子，但到底是燕王的人。”

見許鶴儀角微揚，審視地著自己，白芙心里一凜。

自從生下皇長子許盈，許鶴儀待自己的態度已是轉變許多。

因為子尚小，本次北巡不曾攜許盈同來，因而當顧念念將矛頭指向自己，在許鶴儀面前公然提醒自己的份時，沒有皇長子在前面擋著，覺許鶴儀看自己的目再次變得犀利起來。

的份終究是顧念念拿自己的死。

但事關姜姒，又不能坐視不管。

與姜姒之間的分，值得此時為姜姒開口去爭一爭。

姜姒必是要做裴君的人，無論他是生是死。

因而白芙淡淡笑道，“皇后娘娘這是說得哪里話，臣妾雖不是東宮舊人，但如今有了皇長子盈兒，自然便是陛下的人。這一點，我想蘇側妃應該深有會罷。”

蘇采原是不愿參與這場沒有硝煙的槍舌戰，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因而只是與許懷信靜默跪坐一側，不敢。

只是沒想到白容華竟將戰火轉移至自己上，蘇采一怔，自己的份亦是十分敏，哪敢多說什麼話，這會兒下意識地了許懷信的腦袋，只是垂頭宛然笑道，“是。”

芫華嗤得一聲笑，怪氣道，“是呀，蘇側妃自從生下懷信公子，眼里哪還有別的。”

殿話題焦點幾經轉變，先由是否應當追封姜姒為侯夫人，轉變為攻擊芫華份，繼而話鋒引至白芙上，眼下蘇采又躺著中了槍。

左右這滿大殿長安與薊州的妃嬪，除了顧念念擺明了是許鶴儀的人，伏良人也確定是許之洐嫡系，其余每一個人份都不清白。

這些人，彼此都是或曾經是許鶴儀與許之洐的人，因了各種原因被派到對方邊做細。也死傷了不，留下的都是有幾把刷子的。

蛇口蜂針，暗藏殺機，至此已是第四個回合。

顧念念聞言，含笑朝許懷信招手，“懷信，你來。”

方才殿一番明槍暗箭，雖氣氛凝重，但許懷信素來虎頭虎腦的什麼都不怕，當下笑嘻嘻地從蘇采懷中掙出去，吧嗒吧嗒跑到顧念念跟前。

蘇采雖有顧忌，但到底不敢阻攔，只是去瞧許之洐，極力制著心中憂惶。

顧念念施施然自盤中拈起一塊綠豆糕塞進許懷信口中，許懷信歡歡喜喜地幾口便吞了下去。顧念念便拉著許懷信的手笑道，“這孩子虎頭虎腦的，看著真人喜歡。”

芫華應和道，“懷信公子是燕王殿下獨子，一向養得好，難怪娘娘喜歡。”

“哦。”顧念念狀若無意地瞄了一眼許之洐，又沖著蘇采笑道，“你們知道，本宮這幾年就盼著生個嫡長子，怎奈自己不爭氣，生的偏偏是個公主。”

說著又塞給許懷信一塊綠豆糕，循循善道，“今日見了懷信這孩子心里十分喜歡。懷信，你可愿跟著本宮一起回長安，那可是不盡的榮華富貴。”

眾人皆是一怔，顧念念竟起了將許懷信帶回長安做質子的心思。

許懷信笑嘻嘻問道，“那每天都有綠豆糕可以吃嗎？”

顧念念一笑，隨即點頭道，“自然，你想吃什麼，便能吃什麼。”

許懷信便點點頭，大聲道，“懷信愿意！”

許鶴儀長眉微挑，不免輕笑一聲。許之洐與他多年斗法，沒想到生下的孩子卻是個蠢貨。

蘇采如五雷轟頂，疾步行至殿中伏地跪求，“懷信才兩歲，請皇后娘娘諒為人母親的心......”

芫華長舒一口氣，諷刺道，“蘇側妃如今倒怕了。”

蘇采跪伏在地，瑟瑟不敢答話。

許之洐沉著臉沖許懷信道，“懷信，到父王這里來。”

許懷信應了一聲，又拿了幾塊綠豆糕便往許之洐案前跑了來。

許之洐想到姜姒離宮前那回王宮宴飲，因裴昭時想要吃一塊酪，他便厲聲訓斥了一番。而今日宴飲，這滿長案的瓜果點心裴昭時連都沒有過，許懷信卻因一塊綠豆糕便被顧念念收買了去。

真是沒有出息。

許之洐冷著臉一掌將許懷信手中的綠豆糕打翻出去，斥道，“隨你母親滾回宜春殿，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許懷信見父親面十分沉，嚇得傻愣愣地呆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委屈地開始掉眼淚。

蘇采聞言忙起帶著許懷信告退離殿。

許之洐細長的眉眼抬起，發出一道利芒，仿佛一道閃電沖顧念念迫來，面龐結了冰似的冷淡著，揶揄道，“顧表妹自己生不出兒子，便要打懷信的主意麼？有這心思，不如多給公主積點德。”

顧念念臉青了一半，他在提醒自己全靠著他母親的提攜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還要嘲諷自己生不出兒子，更暗譏玉訣公主不會說話是因為自己缺德的緣故。

許之洐當著這滿宮妃嬪的面，是打定了主意要丟顧念念這當朝皇后的面。

顧念念不由得向許鶴儀看去，他正自顧自欣賞自己手中的尖酒樽，似乎并不打算管上一管。

顧念念回過神來，眼波流轉，“燕王殿下是本宮的親表哥，懷信便也是本宮的自家人。我見了懷信喜歡，不過是有意帶回長安小住幾日，燕王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許之洐語氣清淡，眸中滿是譏誚，“你還年輕，又帝后深，皇兄夜里多加把力氣便是了。”

顧念念臉赫然一紅，又見許之洐目逐漸邪肆起來，“難道皇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