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時又是“吧唧”一口，親完便跑著去找伯嬴騎大馬了。

伏良人得意道，“看見沒，昭時親我。”

姜姒笑道，“昭時是你看著生下來的，自然從心里便親近你。”

伏良人得意沒一會兒，見姜姒著殿外出神，便也朝殿外去，伯嬴正扛著裴昭時在殿外追那只小狗。

那只小狗如今也大了，但并沒有名字，也沒有人專門去養。不過是伯嬴一日三餐時扔給它幾口，因而瘦骨嶙峋的，怎麼也長不大。

伏良人嘆了一口氣，“殿下這幾日都在宮里，還是沒有來過嗎？”

姜姒笑笑，“我只愿他不要來，他不喜歡昭時，怕昭時見了心里不好。”

看著裴昭時與伯嬴嘻嘻哈哈笑著，裴昭時舉著小胳膊大一聲，“狗狗！你別跑！看我騎大馬挎大刀追你上來！殺！殺！殺！”

姜姒笑道，“好在有伯嬴每日陪著，昭時也不會太難過。”

伏良人點點頭，“我只是擔憂你們母子的境，到底不是宮里的正經主子，難免被人輕看了去。”

姜姒心里嘆氣，沒有一日不想離開這囚籠似的燕王宮。

但見姜姒與裴昭時總不去琉璃河畔，蘇采便抱著許懷信來了。

兩位小公子數日不見，又拉著手蹦蹦跳跳地出去玩了。

蘇采道，“好幾日不見昭時公子，懷信日里鬧騰，我也只好腆著臉來了。”

姜姒笑道，“蘇姐姐與懷信公子來，我是很歡喜的。”

蘇采道，“殿下明日還要去修陵，不知哪日才回來，晌午要大家一起吃個團圓飯，妹妹也一起去吧。”

姜姒搖頭笑道，“謝謝蘇姐姐的好意，我本不是宮里妃嬪，還要照看昭時，便不去了。”

蘇采垂著眸子，“這也是殿下的意思，他還從未與昭時公子一起進過膳。”

見姜姒沒什麼話，蘇采嘆息一聲，又繼續道，“昭時與殿下并不親近，到底是不好。”

姜姒平和道，“蘇姐姐，我不會說話，怕燕王殿下見了不喜。終歸是你們的家宴，我與昭時都是外人，便不去掃興了。”

蘇采便不好再強求下去，起了打算攜許懷信離去。見裴昭時正站在廊下玩起撥浪鼓，那撥浪鼓頭木頭制，干的沒一點。

想起許之洐給許懷信的那支紅彤彤的撥浪鼓，上面還繪著白胖胖的小人兒，不免對裴昭時生出幾分憐惜來，便蹲下問道，“昭時，你可愿隨蘇孃孃一起去見殿下？”

裴昭時轉頭看姜姒，見姜姒正溫和地看著自己，他點點頭，“蘇嬢嬢，昭時想去。”

蘇采便道，“那我們同母親一起去，好不好？”

“好。”裴昭時點點頭，隨后吧嗒吧嗒跑來拉著姜姒的袍角，“母親，母親，我們去見殿下吧。”

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閃著小星子。

***

但到了建章宮，姜姒便后悔了。

不該帶裴昭時來。

才進了殿，許懷信便跑到許之洐跟前，黏在他懷里，聲氣道，“父王抱抱，父王親親。”

裴昭時手里還拿著撥浪鼓，他眼地看著懷信哥哥鉆進他父親的懷里蹭來蹭去。見許之洐看過來，裴昭時晃晃悠悠地跪下行禮，“燕王殿下長樂無極。”

許之洐點點頭，不冷不熱道，“坐吧。”

“昭時，來。”姜姒牽著他的小手落了座。見他還直勾勾地著許之洐父子，姜姒將他攬在懷里，微笑地看著他，輕聲問道，“昭時，怎麼不玩伯父給你的撥浪鼓？”

裴昭時揚起臉來看，也輕聲道，“母親，我也想要父親。”

姜姒心里一滯，他的小腦袋，“伯父在外面等著呢，進完膳我們出去找伯父騎大馬好不好？”

裴昭時又開心起來，他看見眼前的食案上有胡桃和豆腐，那都是在長樂殿沒有吃過的，他怯怯問道，“母親，昭時想吃。”

姜姒笑著去拿胡桃，卻聽許之洐道，“小孩子怎麼能吃這些東西，只知道滿足口腹之，以后又能有什麼出息？”

正巧許懷信也看見自己跟前的食案上有胡桃，便嚷著，“我要吃！我要吃！”手便拿了兩塊往里塞去，許之洐低聲道，“小心噎著。”

姜姒訕訕收回了手，見裴昭時愣愣的，忙將他攬在懷里，低聲道，“昭時乖，回頭母親做給你吃。”

裴昭時便乖乖跪坐在姜姒邊，一也不。

伏良人笑道，“小孩子吃點糕點能有什麼事，”端起盤子沖裴昭時招手道，“昭時，來伏嬢嬢這里。”

裴昭時慢悠悠地晃到伏良人邊，伏良人將他抱在懷里，拿起胡桃喂他，“昭時想吃胡桃對不對，來，伏嬢嬢喂你。”

裴昭時吃了胡桃，咯咯笑起來。

許之洐道，“你來。”

眾人見他著裴昭時，伏良人便吩咐董鶯兒將裴昭時抱去許之洐案前。姜姒心里一，擔憂地著那個怯怯的小孩兒。

許之洐見他生得可，不由問道，“你也想要抱一抱嗎？”

裴昭時點點頭，“我沒有父親抱。”

許之洐一頓，片刻將他抱在懷里。

這是他第一次抱裴昭時，小孩兒乖乖地由他抱著一也不，像一個溫的小團子，許之洐便問，“你一向這麼乖嗎？”

裴昭時道，“昭時乖乖的，殿下就會多抱昭時一會兒嗎？”

許之洐一怔，許懷信從來不會想這些問題，那個孩子十分潑皮淘氣，在他跟前也肆無忌憚地要他的寵。這一年多，他把所有的疼都給了許懷信，眼前這個小孩兒竟從未抱過他一次。

他的母親不需要自己，許之洐便認定裴昭時也不需要自己。自然了，他是裴君的孩子，自己是他的殺父仇人，他又怎會需要自己。

如今他才一歲多，年紀尚小，什麼都不懂。待他真正懂事了，便知道殺父仇人不共戴天的道理。

但他抱著裴昭時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親近。可眾目睽睽之下，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道，“你不必那麼懂事。”

裴昭時還是一不，像個溫的小玩偶。許之洐仔細看著他，他的眉眼像他的母親，鼻翼卻并不像裴君，但裴君什麼模樣和，許之洐已經記不清了。

這時許懷信遽然手打了裴昭時的腦袋，道，“這是我父王，只能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