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里如今雖然過得艱苦了些，但兩位小公子倒沒什麼影響，他們常一起玩。

宮里沿著琉璃河是一片花園，兩位小公子喜歡在花園的草地上打滾嬉戲，琉璃河畔便也是他們最常去的地方。

當許懷信說，“母親，我要與昭時弟弟一起玩。”

蘇采便帶他去琉璃河畔，侍婢也手腳麻利地備好點心果子跟上去。

當裴昭時說，“母親，我想去找懷信哥哥。”

姜姒便同伯嬴一起帶他去找許懷信。

四月底那一日，裴昭時與許懷信正在草地上嬉戲，姜姒與蘇采在一旁小心護著，生怕摔倒踩著。

許懷信稍大一些，又比裴昭時健壯，玩耍間還是把裴昭時推倒在地，裴昭時吃了痛便哇哇哭了起來。

姜姒忙去抱起他，“昭時不哭，哥哥不是故意的，昭時不哭啦！”

蘇采十分歉然地上前，“妹妹，真是對不住，懷信又推弟弟了。”

見裴昭時哭得可憐，蘇采到底心里不是滋味，說著話，掌已朝許懷信的屁呼了上去。

許懷信“嗷”的一聲便也哭了起來。

姜姒不忍道，“蘇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孩子太小總難免的。”

裴昭時還在搭搭地哭，便聽有人了一聲，“懷信。”

那聲音低沉又溫和，十分悉。

“父王！”許懷信掛著大眼淚歡天喜地地朝許之洐奔去，一邊跑一邊張開一雙小胳膊，“父王抱抱！”

蘇采張道，“懷信，你慢點兒跑，當心摔著！”

許之洐眼里含著笑抱起許懷信，寵溺道，“你為什麼哭？”

許懷信泣道，“母親打懷信。”

許之洐便向們看來。

蘇采忙解釋道，“懷信推倒昭時公子，嬪妾便打了他一下，不礙事的。”

再見時，依舊穿的素凈，一月白的曲裾深上，繡著些暗沉的枝蔓花樣。看著也越發地嫻靜話，但與裴昭時在一時，溫地似是周都發著芒。

疏離有禮地站著，牽著裴昭時的小手。

那個小孩兒，也正委屈地掉眼淚。

曾經那麼親無間的人，如今疏離的似是最陌生的人。

“父王親親！”許懷信聲氣地道，那圓滾滾的小胖臉吧唧一口便湊上了許之洐。

姜姒也已一年多沒有見過許之洐，即便住得不遠，但因他回宮時本便不多，若不是理些繁雜公務，便是去伏良人的花間閣留宿，或是去宜春殿陪伴許懷信，因而他們父子兩人的才如今日所見一般如此深厚罷。

姜姒垂下頭來，見裴昭時正眼地看著那父子二人。

小小的人兒不會掩飾，滿眼里都是羨慕與。

拉著裴昭時的手便了些，微笑著低聲對裴昭時說，“給燕王殿下見禮告退吧。”

裴昭時聽了母親的話，跪下來施禮道，“燕王殿下長樂無極。”

許之洐點點頭，“你便是裴昭時。”

姜姒扶起裴昭時來，低頭道，“是，臣婦與昭時告退了。”

繼而淺施一禮，抱起裴昭時便離開了。

裴昭時往后看去，見懷信哥哥正摟住燕王殿下的脖子嘻嘻笑著，燕王殿下還取出一只撥浪鼓來，“咚咚咚咚”地響起好聽的敲打聲。

他在母親的肩頭往后探著，直勾勾地看著那父子兩人，見燕王殿下也正向他看來，他的眼里神復雜。

裴昭時一直看著，那燕王殿下也一直看著。直到轉過一片宮殿，再也瞧不見。

裴昭時問道，“母親，為什麼懷信哥哥父王，我卻只能殿下？”

姜姒心里一酸，放下裴昭時來，俯下捧著他的小臉笑道，“因為那是懷信哥哥的父親。”

裴昭時癟著，“母親，為什麼昭時沒有父親？”

姜姒心中憋悶，眸中酸痛，險些要落下淚來。睜大眸子著天邊那云卷云舒，生生將眼淚迫了回去，“昭時有父親呀，母親告訴過你，你父親是裴君，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裴昭時哭道，“母親，我想要父親。”

“我想要父親抱抱、要父親親親。”

姜姒抱住他，“昭時，母親抱抱你，母親親親你，你有母親，母親會永遠陪著你。”

伯嬴道，“昭時公子，伯父抱抱你，好不好。”

裴昭時便向伯嬴出了小胳膊，“伯父抱抱。”

姜姒紅著眼眶，笑著言道，“他以前不這樣的。”

伯嬴從未娶妻生子，他不知道如何哄孩子，只是笨拙地學著娘的樣子將裴昭時抱在懷里一顛一顛地哄著。

裴昭時被顛得舒舒服服，也不哭了，笑嘻嘻地要伯嬴扛著自己，“高高！高高！”

伯嬴便將他扛在自己脖子上，加快步子往前小跑著，“騎大馬咯！騎大馬咯！”

他又把自己當了馬夫。

姜姒長舒一口氣，看著歡喜地拍手的裴昭時，便也笑了起來。

***

這一回，許之洐在宮里逗留了好幾日。

知道他在宮里，姜姒便也不再去琉璃河畔。

裴昭時雖沒有父親陪伴，但有伯嬴在，終究好一些。算起來，伯嬴在長樂殿已經守了整整兩個年頭，終日里站著也是無聊，有個小公子陪他玩倒是一件好事。

他便用木頭削了一把小寶劍，劍鞘上鉆了個，懸上了一串紅紅的小流蘇。掛在裴昭時腰間，顯得小孩兒十分英氣。

他還做了個撥浪鼓，雖不如宮外賣的好看，但貴在結實，玩到十幾歲沒有問題。

裴昭時喜歡騎大馬，伯嬴便趴在地上扮高頭大馬哄他開心。

他聽著裴昭時他“伯父”，心里便歡喜地要命，但他還是不怎麼笑。他天生冷面，還要每日與裴昭時說些孩的稚話，什麼“舉高高”“小手手”“抱抱”，夜里在廊下守夜的時候，竟覺得臊得慌。

但天一明，裴昭時扭著小屁朝他跑來時，他依舊會與裴昭時說許多稚話。

伏良人如今雖窮的，但來的時候還是會給裴昭時帶些小玩意兒。這一次帶來了長命鎖，把裴昭時抱過來，將長命鎖套在他頸上，“我看著懷信脖子上掛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他們總在一起玩，咱們昭時可不能沒有。”

裴昭時笑瞇瞇地，“吧唧”一口親了伏良人一下，倒把伏良人親的臉通紅，趕拉著他道，“再親親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