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字太過契合,他得意于自己的靈乍現,并且反復品咂,直至嘆息。
其實七月雪并不是他最好的毒藥,論毒,論持久,論致命程度,它都不是頂尖。但它擁有一個某個很重要的特質,得以被他選中,為當年放在帝上的那一味毒。
一個野心滔天,目標是謀得天下的人,最痛苦的是什麼,自然是無后代可以繼承基業。而七月雪,可以傳在孩子上,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他選中它。
可是出了些差錯。
原本以為世代相傳的毒,竟只集中在皇太上,并且,在生產過后,連帝的毒素都解了大半。
不該如此,若試驗次數足夠,他可以將它完善到盡善盡……有人阻止了他。
“難道你要找來數十位懷孕的婦人來試驗藥?這太過殘忍,我不希你這樣做。”
說話的人很執拗,那麼認真地看著他,讓他不能不打消個念頭。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時的他尚有聽進話的能力。
后來事又向他不愿意看到的那樣發展,有人勸住了他,可沒人勸告帝,奉上的毒藥猛烈奇異,并且也能傳給他的后代。
前者,他很早就意識到,而后者,讓他痛苦的同時,又讓他……
慶幸。
雪是七月雪,紅是雁來紅。
七月雪只帶來痛楚和衰弱,而雁來紅,能擾思維。在某些特定的,心澎湃的時刻,它能把人變沒有理智的瘋子。
次數越多,越難以平復,長此以往,不就了完全的瘋子了嗎。
雁來紅原本是某種花卉,只在大雁遷徙飛來的時候盛開,因此得名。他痛恨這個名字,更痛恨這個毒藥的始作俑者,嶺南神醫。
嶺南神醫沒有名姓,世人只知他居在嶺南,又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才這麼他。
青云會主制無人可解之毒,嶺南神醫救無人可治之人,這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份。當會主知道自己中的毒,竟出自于所謂救世神醫之手,怒火幾乎把他燒滅。
他無法配出雁來紅的解藥,就像他找不到神醫到底藏在蒼茫山脈的哪一,這不能不讓他發狂。
他在很久以前便是孤一人,曾固執地勸告他的人早已不在了,僅有的寬和寄托也被剝奪。他曾經連續一百天沒有說一句話,只對著一墻畫像默然,而鮮紅的雙眼甚至流不出淚。
在這樣漫長的孤寂中沒有徹底瘋掉,他已經算非常頑強,可惜也再得不到想得到的一句夸獎。
但如今有所不同,他在黑暗盡,竟然看見了一曙。
那是三年前,黃山紅石刀被人砍死在茶館里。
紅石刀有點名氣,他的死亡算得上件事,這個消息經過層層網,傳遞到會主的手里。
與它一起送達的,還有一些傳言。有人說,殺死紅石刀的人也用刀,那把刀很特別,揮起來的時候,竟然有淡青的波浪。
會主無法放過這個消息,天底下有很多他憎恨的人,而云水刀的主人是其中之一。
李如海,這個名字只要出現在他心里一次,就如同利割過一遍,他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然而,那天過后,他再也尋不到他的歸。
如今多年過去,恨意毫未褪,他吩咐下去,查清楚紅石刀到底為誰所殺。
青云四堂十二舵,黃泉一路百千人。凡是在江湖上出沒過,留下足夠蹤跡的事,很難逃過他的尋查。
消息返回了,用時有點長,他本該殺掉幾個探子來懲戒,然而得知原因后卻沒有手。
兩個原因。
一,伶舟辭和此事有關,若烏有手想藏,那普天之下是沒有任何人能找出來的,不管你是青云會還是朝廷,都不行。
二,那的確是云水刀,并且,它現在在一個孩手里。
不是讓他恨了的李如海,是一個孩,量不算高,年紀也不大。
這個消息讓他枯坐了很久,從那時起,他便一直在關注伶舟辭的向。然而這并不容易,明顯在有意躲避藏。人手太多,會察覺,人手不夠,那就什麼都盯不著。
們的消息陸陸續續被送來,三月在東海,六月又現云南,到了年底出沒于夔州街頭,還多了兩個年紀相仿的年。
直到去年,他終于無法忍,指著一副畫像,讓前來送信的人看。
對方說:“稟告主上,一模一樣。”
這句話帶來的震無異于當初聽到那個子死亡的消息,他當場就咳出,雙目鮮紅,猙獰而可怖。
原來人在喜悅到極的時候,也是會發狂的。
他決定親自去找烏有手,這下,居然輕松讓他見到了。
面有些白,靠在欄桿上,抄著手于他,面上全是輕松:“我知道你一直在派人盯著我,可是已經走了。”
他沒懂這句話的意思。
“我說,走了,”嘲諷著說,“砍了我一刀后溜了,怎麼樣,滿意嗎?”
他愣了片刻,隨即大笑起來。
何止是滿意,這簡直他欣喜若狂。
一個孩,上流著他深著的人的,用的是他痛恨的人的刀,和世上最恣意瀟灑的江湖人一起游歷,卻做出了他會做出的決定。
他的骨,他的脈,果然傳承了他的意志,即使他們未曾見過一次面,說過一句話,但也會像一般,不甘于任何控,不想半點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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