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鄧如鐵已經不知道這筆賬是虧還是賺,孩兒一走了之,音訊全無。未等到揚名江湖那天,就已經殞命中途也說不定。
但卻全須全尾地站在水邊,說上了傷,但鄧如鐵看得出來,同過去遭的那些,簡直不值一提。
還了婚,這更讓他意外,為此喝一點酒,也沒什麼不可以。
如果伶舟辭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很高興,但他不知道是否應該告知。也許等所謂揚名江湖那日到來,自己聽說,會更好。
竹葉已經落了薄薄一層。
折扇已經揮出去四百九十八次,再落兩片竹葉,他今天的練習就算是完。
在揮第四百九十九次的時候,鄧如鐵聽到左側傳來聲音,像是有人踩著潤泥土往這邊靠近。
于是,最后一次揮扇,從右手換左手,他看也不看,扇柄如利箭一般激而出——
輕微的、袖拂的聲響。
來人徒手接住了那柄扇,走近,將折扇歸還到鄧如鐵手中。
鄧如鐵看著:“探云三變練得愈發好了。”
孩兒微微一笑,很坦然地應下了這句夸贊:“鄧前輩。”
鄧如鐵說:“你那個丈夫呢?”
“他在外面路上等我。”
“你們要走了?”
“是的。”
“他瞧著不像表面那麼良善,氣脈也有些奇異,他真的不會武?”
“不會。”
“呵呵,你就算說假話,我也辨認不出,罷了,罷了。”
泠瑯笑起來:“既然知道我會說假話,您又何必來問?”
鄧如鐵嘆了口氣:“你這丫頭……為何傳信給我?不怕我當時便告知你師父?”
“您不會的。”
“你說對了,我的確沒有。所以我現在想問,你約我來此到底為何?”
“是想同你說一點話,打聽一點事。”
“說來聽聽。”
“您收過一個傅彬的弟子,可還記得?”
“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似乎有什麼顯貴份,遮遮掩掩地不肯說明,資質勉強,學得一般。”
“他今年四月的時候死了。”
“哦?”
“被卷了一些爭斗,是不得不死。”
“那很憾,可惜我弟子太多,聽著并沒有什麼覺。”
泠瑯微笑著說:“至于那個份,的確非常顯貴……您日后若來京城,倒是可以借此出些不得了的地方。”
鄧如鐵深深地看著,并沒有說話。
泠瑯輕聲:“至于我想問的……您知不知道有一柄劍,注力揮時,劍會有月般的澤?”
鄧如鐵說:“我對劍研究不多,這話問你師父倒是可以,向來喜歡鉆研百家兵,尤其是這麼玄乎的。”
泠瑯唔了一聲:“那就拜托您了。”
鄧如鐵笑了:“你不怕我說?”
泠瑯也著他笑,眼睛和角都彎著,是一種在長輩面前才會做出的乖巧。
甜地說:“哪有師傅會一直怪徒弟的呢?”
這話其實很不對,師傅很有可能跟徒弟老死不相往來,但投機者不會對現的退避三舍。
憑對伶舟辭的了解,必定是這樣。
泠瑯走出院子的時候,日頭已經漸漸升高了,晨霧散去,雁落山一片手可及的青翠。
有人牽著一匹馬,站在一棵高大的黃角樹下等。
黃角樹上開了很多花,整條小路上都縈繞著它們的芬芳,泠瑯慢慢走過去,在香味最濃的時候,站到了青年跟前。
江琮說:“講完了?”
“嗯。”
“走吧。”
泠瑯一手按在馬鞍上,腰一,便輕松翻了上去。
江琮站在旁邊看著:“腰上傷口如何了?”
泠瑯誠實回答:“有時還會疼。”
江琮說:“保險起見,還是盡量不要隨便作,回京之后再用點其他藥。”
他翻上馬,穩穩地坐在后,手臂繞過來拉韁繩的時候,作很像一個擁抱。
泠瑯知道,他們得保持著這個莫名其妙的擁抱一路回京,因為眼下只有一匹馬。就算多了一匹,也騎不得。
這樣沒什麼不好,既不用自己馭馬,還能自自在在地坐在前頭。有騎馬之樂,而無騎馬之累,泠瑯覺得沒什麼不好。
唯一的不好,就是江琮說話的時候,看不見他的表。
輕聲提醒的:“夫人,不要。”
張警惕的:“你的手在做什麼?”
低啞無奈的:“……都說了不要了,聽話。”
到了最后,他用一只手臂把錮在懷里,連帶著不安分的雙手,一齊彈不得。
泠瑯說:“一下怎麼了?你昨晚還不是了我的。”
江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頗有些為自己爭辯的意思:“當時是你要我幫忙,而且我也沒有這般……”
“這般是哪般?”泠瑯掙扎著又把手探下去,“是這樣嗎?”
驟然一聲吸氣,倚靠著的膛起伏著。惱火到最后,他竟然笑了起來。
“真的要這樣嗎?夫人,”他在耳邊咬牙,“你的傷還沒好全。”
泠瑯就收回了手,心中暗罵江琮小氣,不就是也了下,還沒覺到什麼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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