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傾靠近,抬手捻起散在肩上的一縷發,口中似喟嘆,又似在蠱。
“只要殺了我,那些事你盡可以自己去打探……有了青云會的力量,很多東西都會變得簡單。”
那縷發被他用指尖輕繞,而后別進發髻之間,青年眼神專注,語氣和作俱是溫。
如果忽略話語容,倒好像是年青公子向心上人詢問喜好,好討佳人歡心。
泠瑯捉住他收回的手:“你以為我不敢?”
江琮從容回應:“有什麼事是夫人不敢的?”
泠瑯毫不躲閃地同他對視:“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就算此時九夏三冬不在,但我事后自然可以提著你的頭回去給他們看——”
猛然近他,二人呼吸只在咫尺:“你怎麼敢讓我知道這個?”
江琮看著湛然明亮的眼,那只被攥住的手微微一,順從而親昵地纏上掌心。
他低笑著和十指輕扣:“那夫人要不要手?”
話音剛落,拽著他的手,一個翻轉騰挪,已經落到他前。
將他按在馬背上,一只手尚和他溫纏綿,一只手卻扼在他咽邊。
江琮沒有任何反抗,他便這麼被順利制,雙眼倒映出居高臨下的影。
他輕著等待下一步作。
泠瑯和他對峙片刻,終于也笑了起來。
慢慢傾:“我不至于這般傻,在有個莫名其妙的和尚隨時會出來的況下和你打架……要殺你,回京城有的是機會。”
江琮結滾了一下,發落在了他脖頸上。
“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夫君是如何當上的分舵主?”
泠瑯出手,不輕不重地點在他結上,“也是這樣,將上一任殺掉的嗎?”
第78章 胭脂花
表很淡, 收起惡狠狠的力道,只用指尖漫不經心地輕點對方結,甲緣劃過, 如同蝴蝶輕翅葉一般。
毫不理會青年的深晦眼神, 另一只手甚至依然同他親無間地糾纏,呼吸落在他前襟,是在低聲問詢。
“上一任舵主, 也是這樣被你殺掉的嗎?”
“夫君,你十三歲那年落水染病,那是幾歲學會的劍?”
“又是幾歲殺的第一個人?”
江琮已經聞到指間芬芳,清新香, 他微微側過臉,用鼻尖輕蹭袖口。
“想知道的這麼多,我該先講哪個?”他低聲嘆。
泠瑯慢條斯理地收回手:“慢慢說, 我們有會有很長時間。”
直起, 淡淡俯視下首的青年, 馬背上沒多位置, 其實正坐在他腰上。
也能覺到, 單薄衫下,或實或正繃著的。夏天還是太熱了,想,這個人最近上總會有這種不聲的熱, 雖然面上還是同樣的靜。
像巖漿于冰川之下緩慢涌。
第一聲雷從天邊滾過的時候, 他們打馬離開了那片林。
下一站是夔州,從咸城取道, 需要三天, 在天黑之前, 他們必須趕到下一可歇息的小鎮。
而在雨落下之前,他們得找個地方避一避。
夏天的雨最開玩笑,你以為它氣勢洶洶,其實只停留那麼一會兒,你以為它心來,結果一連三天都是淅淅瀝瀝。
在野外逗留不會是什麼好選擇,馬蹄與古道上接連響起,清脆迅疾,發和擺俱在漫飛。
泠瑯揮出一鞭,并未落到實,只在空中出個鞭花。駿馬霎時揚開四蹄,更力地一路疾馳而去。
雷聲又響一遍,空氣中的腥愈來愈明顯。
雨遲遲沒有落下。
繞過一險峻峽谷,天更加暗淡,墨云愈來愈濃厚,沉沉地幾乎要傾碾而下。
在這種時候,曠野之中反而顯得殊亮,泠瑯扭頭向后江琮,二人在怪誕天象下對視了一眼。
回過頭,泠瑯忽然想到,他這些年有出門,竟然能把馬策得這麼快。
“我從前也過過幾天正常日子。”
這是他在熹園時候的原話,現在想起來,容頗為虛假,只有話語中的淡淡惆悵十分真實。
這場雨果然同其他夏雨一般喜開玩笑,雷聲滾過五六,天已經沉到不能再沉。
泠瑯抄著手,和江琮并肩站在某無人野廟屋檐下,兩個人沒有談一句,就這麼默然瞧著烏云下的曠野。
終于,第一滴雨滴暈地面。
雨聲一瞬間便從無到有再到響亮,天地間飄著茫茫雨幕,雨打著頭頂青瓦,將所有都氤氳得模糊不清。
看不真切,聽不清晰,就連彼此或明或暗的眼神,也無法辨得分明。
好似只有在這樣鋪天蓋地的驟雨中,有些話才能被安然講述。
江琮看著檐下雨線:“我第一次殺人,就是在這種天氣。”
泠瑯靜默一瞬,說:“很巧,我第一次殺人,也是在這種天氣。”
江琮極淡地笑了一下:“的確很巧——但你和我或許不太一樣,我殺的那個人,被我稱為師父,他教會我用劍,他是上一任分舵主。”
泠瑯頓了片刻:“你以前說,你師父已經不問世事了,原來是早就死了?”
“死了,自然不能再問世事,”江琮輕聲說,“我過去常常出城,同二殿下及若朝一起玩,十歲的某一天,我遇見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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