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膳過后，盤碗都撤了下去，下人們上了幾壺好茶，便都退了出去。

趙府臺知道青畫這一趟不達目的是不肯走的，估算著這一次的生意應當能做，他沉片刻，便說道：“我手里的貨可不，夫人若是想全部吃下，不知家底不夠用”

青畫自不可能把家底都掏空，聞言笑道：“既要合作，大人總要給我個實在價的。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大人做生意是為著百姓，我們自然也是的。”

說到這，突然話鋒一轉：“說句大不敬的話，明年再來收稅銀的，指不定要換人呢。”

府臺大人掛著笑的臉一下子就僵了，他愣在那兒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這事其實人人都清楚，有些人心里也跟著盼，可就這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當著他的面講出來的，青畫是頭一個。

青畫自己說完是鎮定自若的，聽話的人卻心中打，趙大人到底是一府之長，也不好顯得自己膽子太小，只好委婉說道：“夫人這話說得有些長了，咱只看今朝吧。”

青畫卻說：“不求長遠，只求今朝的都是圣人，大人不如多為百姓考慮。”

態度十分堅決，便在人家地盤談買賣也毫不膽怯。

趙大人見一臉嚴肅，倏然一笑：“既然夫人話都說到這份上，我不給個優惠實在也說不過去，這一批貨，我按云州價的九給你，如何”

青畫不知云州價格幾何，卻也翻過懷遠縣的武往來賬簿，心里對價格是有數的。聽罷沒立即答應，卻反問他：“大人不怕云州那邊不高興馬”

趙大人淡定看著，灑地說：“咱不去談云州到底如何，只問夫人能吃下我多貨才是要的。”

知道他是確實有心做這買賣，青畫便松了口氣。問：“大人手中還有多長武。”

自他們上次在小赤山附近遇見云州來人，已過去將近五月有余，且算云州未再來人，那這五個月奉金的匠人們肯定也不會閑著，庫存只怕不。

趙大人出手，沖比劃了一個一字：“長刀、長戟、長矛、長劍，我各有一千把。我賣給云州兩銀子一把，給夫人可做到一兩八錢。夫人若是全要，最后還能抹零湊個整數，另外再配五輛馬車給您送回去。”

他這一番話說的，實在已經很有誠意了，青畫這次出門確實帶足了銀兩，可一下子花出去這麼多銀子，也好生心疼。

青畫沉默一會兒，同馮思遠換了一個眼神，這才說：“實不相瞞，我們若是全部買下其實是有些難的。眼看已經冬了，不知趙大人是否能再陪送兩百斤棉花給我，也好我們懷遠縣的士兵們能過個好年。”

趙大人原本繃著的臉被這句話逗笑了，他長長出了口氣，沖拱了拱手：“夫人真是談價的高手，云州那邊的男人沒一個比得上你的。”

青畫一點都不得意，淡笑道：“家中不易，這些也不過是百姓上來的稅銀，他們一年年辛苦，我們自當是能省些就是些的，真不敢花分毫。”

話談到這，便已經算是落。他們也不敢落紙面契約，只憑誠信來合作。

兩方算了個大概的數，最后談妥至七千兩銀子。一共買下四千把武、五輛馬車和兩百斤新棉花，把數都說好，又訂了帶青畫去看貨的日子，府臺大人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散席后，青畫便回了客房準備休息。剛躺下沒多久，卻聽外面有人敲門。

青畫一聽是張夫人，忙起迎進來。

“嫂子怎麼這會兒來了，可是還有什麼事要談”

張夫人搖了搖頭，卻神神的拉著坐到椅上，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來遞給瞧。

臉上滿滿都是興：“我之前派人去打聽，除了書店里的書能給你弄到手，還有些民間私刻的雜書。這些都不能在市面上販售，都是他們儒生們私下里換著看的，你若是想要，價格要比書局出的書要貴一些，容卻是真的不錯。”

朝廷嚴民間私自印書販書，便是開書店，也要去皇家書局進貨。但依舊有些小書坊膽大，敢做這抄家殺頭的買賣。

便是這些書印出來只有儒生們奉為珍寶，流通不了多本出來，比著皇家書局那定價，小書坊其實也是賺錢的。

青畫眼睛一亮，仔細看了一下紙上書名，確實沒想到張夫人還有這等本事，不由很是驚訝。

“嫂子真是有大本領的人，我如今都急著想過來開書局呢，有你在，咱們這買賣定能做得極好。”

張夫人一笑，燭下的臉蛋兒紅一片，眼中卻有細碎的。

低聲同青畫說：“我瞧你跟我弟弟談判的勁頭，心里也覺得熱火朝天的。你別瞧他端著府臺大人的架子，表面上客客氣氣的，私底下的臭病可以不。他能同你這麼順利談下去，一多半是因你一看就是誠信重諾之人，再一個也因為你冷靜自持，沒怯場。”

青畫卻搖了搖頭，對張夫人推心置腹：“嫂子可不值當這般夸我，今日若是嫂子同我換，你也一定能辦好這事。我來奉金一下子便辦三件大事，這里面無一沒有嫂夫人的功勞。若是沒有您，后兩件大事我是真的很難辦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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