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手安地兒的腦袋,推孩子:“去外婆那邊。”
回過提高嗓門,“好笑了,我回我阿媽家,我吃我阿媽養的生的蛋,關你什麼事?別說我們娘兒仨就吃了幾個蛋,就是我阿媽殺燉給我們吃,也跟你沒關系吧。”
胡桂香急了:“我家的!”
“你家是哪家?我阿媽可不跟你一個灶頭吃飯。是你撈的苗還是你喂的啊?這喂的口糧都是我阿媽種的田,周良彬沒給過我媽一顆糧食吧。”
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種事在農村不見,老人跟兒子分家后,但凡老人還能下田的,基本都不用兒子養,反過來還得補孫輩。
不過老人自己養的鴨都做不了主,還要被兒媳婦指著鼻尖罵,那就說不過去了。
胡桂香見勢不妙,趕轉移火力點:“你天天住在娘家啊,你就曉得我沒喂過?”
旁邊有人嗤笑出聲,胡桂香跟個老佛爺似的,還喂呢,一天除了三頓飯屁事不干,別說自留地是周高氏幫忙打理的,就連小洋樓的院子都是住不上樓房的婆婆給打掃的。不然再好的房子都被糟蹋豬圈了。
胡桂香立刻嚷嚷:“車子,你好大的派頭。我回娘家都靠兩條走,你倒是騎著洋車浪來浪去,好風哦!也不曉得你回娘家是為了看阿媽還是想干什麼。”
其實也想騎車風回娘家,可不會騎車,周良彬又有事跟人跑了,只能自己背著兒子回娘家。
周秋萍可不被牽著鼻子跑:“好,說到車子,咱們好好掰扯掰扯。這車子怎麼來的?馮家給我的彩禮。天底下第一的笑話,娘家進了門生了娃的嫂子扣下小姑子的彩禮,哪個收彩禮哪個嫁人,你怎麼不嫁去馮家啊?”
越說越覺得此事甚好,就胡桂香這個攪屎配上馮二強那個畜生,簡直宇宙和諧。只是剩下周良彬那個憨里刁,還不曉得會禍害什麼人。那還是算了吧。
胡桂香一蹦三尺高,作勢要打周秋萍:“我撕爛了你的,你冤枉我什麼,你給你哥頭上戴綠帽子。”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連沒反應過來的村民都哄堂大笑。可不是,農村的規矩就是收了彩禮嫁姑娘。
那種嫁了妹妹拿彩禮去討媳婦的人家不稀奇,但已經嫁進門生了孩子的還扣下妹妹彩禮的實在奇葩。
要說周大爹明了一輩子,就在這種事上昏了頭,白鬧出笑話。
周秋萍哪里會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真讓胡桂香打,往邊上一避,冷笑道:“又撒潑啊,當年是看上了自行車,這回又看上什麼了,一哭二鬧三上吊投河跳井要弄到手啊?”
喊出這嗓子后,口莫名一松。那沉郁多年的怨氣居然輕而易舉就散開了。
為著被娘家扣下的自行車,嫁進馮家后莫名其妙就低了一頭。馮老太還有大嫂三不五時就拿這事出來刺一刺,說家是賣兒。其實陪嫁的東西不,那臺紉機就是新媳婦里的頭一份。
胡桂香生完孩子后一直沒減下去,加上饞懶,是這年代農村難得的壯實型,笨拙的很。一掌沒扇到周秋萍,反而自己子一歪,摔倒在地上。
這人也不是個真要臉的角,居然就勢往地上一滾,拍著大開始嚎啕:“哎喲,不得了咯,嫁出門的小姑子要得嫂嫂沒地上站哦。你們都是周家人,就我一個不姓周。”
兒子原本在院子里看熱鬧,這會兒倒機靈地往上撲,哭著喊著:“媽媽,我們走,我們不在周家待著。”
周高氏一直在后面沒吭聲,這回聽到寶貝孫子要走,頓時急了:“哎喲,桂香你別嚇到小寶。不值當個事,吵什麼吵。秋萍,你講兩句,趕扶你嫂嫂起來!”
周秋萍早知道一旦涉及到周家的嗣孫,阿媽就會見風倒。也不生氣,只盯著還在地上哭天嚎地的胡桂香:“你還沒地方站啊,放眼十里八鄉,哪個不曉得我阿爹阿媽不是過繼了個兒子,而是過繼了一家祖宗啊。”
周高氏氣得臉發白,揚高嗓門喊:“秋萍!”
周秋萍充耳不聞,手指著泥屋道:“蓋了小洋樓給過繼兒子一家住,老人卻只能住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泥房。到底哪個是爺,哪個是孫子啊?我看過年的時候磕頭都反了,不曉得該誰給誰歲錢呢!”
周高氏渾發抖,又喊了一聲:“秋萍!”
旁邊有老人看不過眼,也勸周秋萍:“好了,別氣到你阿媽。”
周秋萍卻沒停下來的意思,冷笑道:“兒子貴,自己沒有過繼了人家的也是寶貝。我爭不了也不敢搶,但是,養兒子是娘老子愿意,沒理由讓妹妹養不缺胳膊不缺的哥哥吧。蓋這個樓,不說人工,我阿爹就是材料就花了一萬五。這里頭有我上班三年的工資夜班費加班費,還有我從頭到尾跟著當了半年小工。那會兒大工兩塊錢一天,小工一塊錢一天。我就算每天只干半天,那也是五錢。兩層樓六間房,我占一間不過分吧。”
聽到這兒,眾人恍然大悟,原來秋萍突然間跟變了個人似的大吵大鬧,其實還是為了替阿媽出頭要房子住。
也是,一家三口還能占了一棟樓,六間屋子都沒婆婆睡覺的地方?這過繼來的兒子媳婦的確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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