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殊應聲笑道:“碧兒老實,不大會說話,都是岳母大人教導得好。”
他一開口,許夫人就更噎得慌了。沈云殊年紀雖輕,卻自帶著一威勢,尤其是站在許夫人面前,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且這門親事里頭的貓膩雙方都是心照不宣,許夫人也有些心虛,只得強把這口氣咽了,和悅地道:“這就是沈姑爺吧果然是一表人材。二月里林媽媽來的時候說你傷得重,我和老爺都擔憂得不行。如今看著是大好了,真是幸事。”
沈云殊笑瞇瞇地道:“都是碧兒帶進門的福氣。才嫁進來,我就好了。”
許夫人頓時又是一氣,卻又沒話可回,只得敷衍一句,便轉過頭去罵門子:“也不知道請姑爺和姑進去!老爺呢快去傳話,說姑爺來了。”
許碧笑地跟著往里走,一面道:“還有大姐姐和三妹妹,幾個月不見,真是好生想念。”怕和沈家連累了許瑤選秀是嗎那還非見不可了呢。
許瑤在自己房間里,正提筆抄寫一篇經文。平日里是不抄經的,但自打過了初選回來,就時時覺得心神有些不寧,只得借著抄經文來平靜。
“姐姐!”門忽然被推開,許珠一頭撞了進來,驚得許瑤手一,一筆長長劃了出去,將要抄好的一頁經文又廢了。
“大呼小的做什麼!”許瑤強行按捺住心中的不悅,臉卻還是沉了下來。
許珠卻并不在意姐姐的冷臉,急促地道:“許碧回來了!竟然真的回來了!就在前頭!”
許瑤頓時皺起了眉:“竟真的回來了” 原想著以許碧的,許夫人發了話,便會老老實實等到許夫人回來再來行禮,沒想到竟今日就來了。可見杭州傳回來的消息不假,在沈家怕是頗為寵,子竟也變得強了些。
“可不是!”許珠一臉的不高興,“娘也回來了,就在門口撞見了。真是厚面皮,娘都說不回來,怎麼還是上門了!”
許瑤默然。如今許碧可是沈家人,許夫人管不到了。
“姑娘——”大丫鬟知香從外頭進來,“二姑娘回來了,老爺和夫人請兩位姑娘都過去見見呢。”
許珠聽許夫人說過許碧回來會引得宮里厭了許家,不由得噘了道:“怎麼還姐姐去見若是帶累壞了姐姐的名聲可怎麼辦”
許瑤嘆道:“人都進門了,便是這會兒不見,難道還說得清楚”
許珠噘得更高了,很不愿地跟著許瑤往外走。兩人走到前院,便見許良圃和許夫人坐在廳中,面前有兩人正在行禮。許珠一眼看過去,就張大了:“那,那是二姐姐”
許珠知道三姐妹中,自己的容貌最為遜,而庶姐許碧肖似其母,甚是貌。也正因此,總看許碧不順眼。可卻未曾想到,許碧盛裝打扮起來,竟會是如此出,甚至勝過了大姐姐許瑤!以至于竟是下意識地喚了二姐,而不是如剛才一般直呼其名。
許瑤的眼睛卻盯在另一個人上。那便是素未謀面的未婚夫婿!母親自沈家那姓林的婆子口中打聽來的,乃是個只舞刀弄槍的人,又重傷命垂危。可如今看來,卻分明是個英氣的男子,雖說有些黑,五卻甚為英俊。
許碧竟是嫁了這般一個夫君,可這個男子,原本是的……
許瑤微有些恍然,但隨即清醒了過來。便是再年輕英俊又如何沈家得罪了太后的母家,又被皇上忌憚,遲早是要落魄的。而,若是能宮,便是得了天下最最尊貴的夫婿,區區一個沈云殊又算得什麼呢
雖然這般安著自己,但踏廳中,許瑤的目還是忍不住要去看沈云殊。許珠卻只管打量許碧,心里暗暗后悔沒有穿上最好的裳,戴上自己最貴重的首飾。倒是今日特地未去學里的許瑾,正正經經給許碧和沈云殊行了個禮。
算起來許碧這還是頭一回“見到”這個弟弟。啟程前往杭州那天許瑾去學里念書了,本沒見著人。
在許二姑娘的記憶里,許瑾是個極好的弟弟,每次見了都會客客氣氣一聲“二姐姐”,有時在外頭得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也會送一份。雖然不過是小面人草蟈蟈什麼的,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因著這個,許碧給許瑾準備的禮倒還是蠻上心的,除了筆墨之外,還給他準備了一塊小巧些的硯臺——許瑾這幾年就要下場考生,這塊硯臺小巧,半大孩子正好使用。
其實這一群人說是一家子,許碧對他們卻是半點都沒有,自然也沒有多話可說,與其說是送禮,倒不如說是為了避免沒話說尷尬。
給許夫人和兩個兒的都是幾匹料子和杭繡的扇子、屏風或云肩等,給許良圃的則是文房四寶和茶葉。搬上來倒也是琳瑯滿目,瞧著很像樣子。
許良圃恰是今日休沐。昨日全貴回來報了信,他就一晚上都不曾睡好。這些年仕途不順,把他當年的豪氣雄心都磨沒了,倒弄了個事事都首鼠兩端。一時想著還是該不見的好,一時又想著拒之門外并不合道理,若是被朝中清流們得知,只怕名聲又不好。
如此輾轉一夜也沒拿定個主意,直到人登了門,也就只能來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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