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碧嗖地把剛撈回來的枕又扔了過去。沈云殊一手接住,繼續道:“任寶奩閑掩,日上簾鉤。”
許碧這會兒連剛買回來的幾本話本都扔過去了,無奈沈云殊手矯健,左右開弓,一本一本接個正著,里還連續不斷地往下念:“生怕閑愁暗恨,多事,說還休……”
上輩子許碧有過不追求者。從高中開始就收書了,后來還有玫瑰花、巧克力、氣球、心蠟燭等等等等,雖然沒有遇到過開著游艇拿著鴿子蛋來求婚的,但一般的追求手段也見過不,可是如此含蓄地被調戲還是頭一回。
偏偏沈云殊只是意有所指地念了這麼一首其實還很純潔的、描寫離愁的詞,可算是調戲得文不對題,卻覺得從耳子開始發熱,似乎每一句里頭都含著點兒不純潔的東西。
“新來瘦,不讓喝酒,不給吃!”許碧覺得自己臉紅得都快能燒起來了,不假思索地把從前編的順口溜扔了出來。
沈云殊一句“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還沒念出來,就被用一句不倫不類的話堵了回去,不由得哈哈大笑。知雨也笑得肚子疼,強忍著上前行禮道:“大爺先出去罷,奴婢伺候梳頭更。”
沈云殊笑著走了,知晴扶著門進來,有氣無力地道:“奴婢看大爺笑得好生歡喜,可是有什麼喜事”這次上船,照舊還是暈船,仍被許碧打發去躺著了。只這回不像上回那般拿大,聽著船要到碼頭了,便撐著過來伺候。
隔著艙門都能聽見沈云殊的笑聲。許碧紅著臉輕輕呸了一聲:“哪有什麼喜事,他發瘋罷了!”
知雨笑得都合不攏。雖說現在還不能圓房,可自家姑娘眼見著跟大爺是越來越親昵了。那天晚上——知雨一想起自己無意中回頭看見的景,就自己沒法控制地要咧開,但看許碧這樣子,又只得下去——可不敢讓姑娘知道那景被自己看見了,否則還不更害了
說實在的,打從姑娘上吊又被救下之后,知雨就覺得姑娘是有些變了。就像知晴說看見姑娘殺了個倭人,知雨乍聽時都覺得本難以相信——姑娘可是連都不敢殺的。可這些日子,姑娘做了多事啊!雖然知雨并不全知道,可也知道姑娘是在幫著大爺做大事呢!
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知雨也這麼覺得。可又免不了要心疼姑娘,都說江山易改本難移,姑娘如今這麼判若兩人的,那得多拗著自己的子來啊。
別看知雨年紀小,是吃過苦頭的。從前在家里,雖說窮,卻也是爹娘的心頭,不了有些小氣。可后頭被買了去做丫鬟,三更睡五更起,學著伺候人,那是不管你原先什麼脾,都要給你扳過來的。
跟知雨一起被買進許家的小丫鬟里,有一個怕蟲子怕得要死,可使丫鬟都從打掃庭院花園開始,再怕你也得干活,干不好就要挨手板子,最后不也生生扭過來了嗎
知雨覺得吧,姑娘就跟這小丫鬟似的,死過一回,也把自己的脾給扭過來了。雖然姑娘看起來整日都高高興興的,可……
不過這會兒,看姑娘害的模樣,倒是有原來的影子了,知雨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特別高興。
心里高興,忍不住就都在臉上。知晴看這模樣,不納悶:“這是怎麼了這丫頭也吃了笑藥了”
許碧咳嗽一聲,把臉上的熱意下去:“你管呢,準備上岸了。”
“哎。”知晴在船上熬了幾天,全靠著錦還鄉的念頭支持,這會兒忍不住就道,“姨娘見了姑娘,不知會歡喜什麼樣子。”
知雨曉得的心思,笑道:“姐姐的干娘見了姐姐這鮮亮模樣,定然也覺得面上有。”
知晴抿抿鬢發,了頭上許碧新賞的一銀鎏金簪子,臉上那點得意的笑容就有些藏不住了,但上卻還是矜持地道:“干娘對我是不錯的,我如今跟著姑娘福,讓老人家瞧了高興高興也好。”
知雨抿了笑,許碧也不笑了一下。誰不知道知晴是要回府去向那些丫頭們炫耀,但總算上還把得住,也算是有長進了。
“回去看看你干娘,看看以前的姐妹們,都是好的。”許碧到底還是要提一句,“只是有一條,如今我是姓沈了,你們跟著我,這沈府才是自己家里。回了那邊,只說過得好就罷了,別的事,卻是一句也不許往外。尤其是若有人問起大將軍和大爺,那可都是關系到朝廷上的事兒,我們婦道人家不知道輕重,卻難保有心人打聽。若是從我們這里出去一句兩句不該說的話,到時候我怕都免不了責罰,更不用說你們了。”
板起臉來,又說得這般鄭重,知晴想起在宣城驛被劫持,又想起在西湖許碧被“行刺”,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連忙指天誓日地表示絕不會說話,那份兒炫耀的心思也被打消了不。
許碧看老實了,便又笑了笑,吩咐知雨:“把那半匹松江布拿出來,你知晴姐姐帶回去給干娘,做里穿比別的布舒服。”
這是給知晴做臉,知晴高高興興謝了,立馬就又有了笑容,殷勤地給許碧挑裳,歡喜地道:“雖說不住回府里去,必定也有人要來接一接的,姑娘穿這個神,也他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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