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亦屬西北沈家轄下,故而袁勝玄早已疑心了他,待見他前來,許碧卻悄悄往縣衙跑,便認定這是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好戲,因此方才才會出手,且做得那般不留面。
可最終海鷹卻本不在馬車之中,難道說,真是他搞錯了這文同當真只是想借當初救人的恩攀附沈云殊
可是,若真是如此,沈云殊為何要對他一副冷臉,且許氏還要前來呢難道真是因為怕此事宣揚開去,有損許氏名聲,所以不愿文同多提
文同一臉希地看著袁勝玄,仿佛指他給出個主意似的:“袁大人若不然,袁大人先進縣衙坐坐,容下人去請個郎中……”
袁勝玄仍舊打量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點破綻來。可是文同此人從前實在太不起眼了,他并不了解他,也就本無法辨認出有什麼不對勁來。
“爺——”扶著他的一名家丁看他鼻下又掛出一線紅來,不由得擔心地道,“還是先回去罷……”這糊一臉的,實在是……
袁勝玄沉地又看了一眼文同,在家丁攙扶下翻上了馬,卻向墻角看了一眼,低聲吩咐邊人:“他們盯著縣衙。”
他這次出來,除了明面上帶的家丁,暗中還有一支二十人的暗衛,為的就是一旦發現海鷹,就可以連沈云殊一起拿下。
這一支二十人都是他們袁家養的死士,平日在軍營之中做些雜使,并不在袁府之中。如此,外人找不到袁府有什麼多余的人手,更不會注意軍營之中那些雜役,誰也想不到,在各軍營之中,竟混有袁家多達數百的死士。
家丁會意,沖著墻角做了個手勢,便見沿著縣衙的墻頭有黑影微微起伏,乍看像是樹影被風吹,毫不引人注意。
袁勝玄看著死士們將縣衙團團包圍,莫說送個人進去,就算飛進一只鳥兒也逃不過這些人的眼睛,這才放了心——不管沈云殊打著什麼主意,他守定了文同,就不信抓不到他的把柄!
心思一松,袁勝玄便覺得臉上腹部一起疼起來,尤其是鼻子,簡直都不敢,馬跑快了也會牽扯得酸痛難忍,涕淚齊流。他一邊心中暗罵沈云殊,一邊只得慢慢踱回了驛站。誰知才進驛站大門,小廝長庚就飛奔上來:“爺可回來了!沈大帶著已經啟程了。”
“什麼”袁勝玄顧不得鼻子痛,“怎麼回事!”
“沈大回來就怒氣沖沖,說不與我們同行,帶著沈輕車先走了。只剩下些笨重件——”長庚指了指院子里停的幾輛裝載行李的馬車,“說是他們后頭慢慢走就行。”
“糟了!”袁勝玄倒吸一口氣,只覺得瞬間心思清明無比,“這是聲東擊西!”沈云殊拿文同騙了他,讓他將眼睛盯在文同上,自己卻趁機帶著海鷹跑了!
“走了多久”
“有一會兒了。”長庚哭喪著臉,“小的原想阻攔,拖延到爺回來也好,可——”
他上裳沾滿了土,頭發也了:“沈大爺不問青紅皂白,就人把小的打了一頓。”
“混蛋!”袁勝玄一拳打在馬鞍上,“放信號,把人都召回來,給我追!”該死的文同,耽擱了他太長時間。幸好他還沒答應進縣衙去呢,否則等他回來,沈云殊早不知跑得多遠了。
這會兒也顧不得了痕跡,立時便有人取出一支煙花,嗖地一聲在半空中炸開。驛站里頭便有了些靜,片刻之后,袁勝蘭推開窗子,滿臉不悅:“二哥,這是怎麼了”先是沈家鬧騰著要走,剛剛安靜一會兒,自己家又折騰起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袁勝玄這時候可沒心思哄妹妹,不耐煩地一擺手:“回去睡你的!”
袁勝蘭借著月看見他臉上有,嚇了一跳:“你,你臉怎麼了”不有,怎麼左眼好像也黑了一塊。
袁勝玄臉更黑了:“你管!”
袁勝蘭一片好心,卻是熱臉了個冷屁,也不由得惱起來,呯一聲將窗戶關上,轉頭去睡了。
這會兒袁家死士已經從縣衙撤了回來,袁勝玄不及多說,帶著人就追了出去。驛站里又恢復了平靜。
夜漸濃,月將墻影移,覆蓋住了停在院角的那些馬車。忽然間一片云飄過來,遮住了月,院里頓時更加黑暗。有人從沈家人休息的小院里溜了出來,到一輛裝著布料茶葉的馬車旁邊,蹲下在車廂底部搗鼓起來。
片刻之后,馬車下部發出一聲輕響,一個人影從里頭爬了出來,長長吐了口氣。等到明月重新從云層中出臉來,馬車旁邊已經干干凈凈,再也不見什麼人影了。
此刻,許碧正坐在馬車車轅上,仰頭看天上的月亮:“這會兒,人應該送出去了吧”
袁勝玄的嗅覺還是很靈的,海鷹的確是跟他們一起出來的,而且也確實是打算放在宣城驛。他一直藏在裝回門禮的那輛馬車底下,那里有個夾層。當然,人在那里頭憋上一天是難的,但對海鷹來說,他現在什麼苦都能吃,只要能替家人報仇。
“應該已經進了宣城大牢了。”沈云殊倚在車轅另一邊,里叼了草,一臉的悠閑。袁勝玄只注意了宣城縣衙,可沒注意過宣城的牢房。尤其是死牢,那里頭才是藏人的好地方,因為里頭的人沒有機會出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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