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抿笑了笑,“等媽媽回來再說吧,我去使人打水,你去請小姐出來用飯。”
一貫是初雪冷靜初云沖的,這回倒是反過來了,初雪盯了初云一眼,猜測肯定曉得些什麼,只是不愿告訴自己,……也難得能沉得住氣,不枉費小姐的一番jīng心調教,初雪就沖輕笑了一下,打起簾子進去,請小姐用飯。
俞筱晚這才一驚,忙收斂了心神,恍若無事般扶著初雪的手到了稍間,初云初雪兩個幫忙挽起的袖子,景服侍著用香胰凈了手,初云初雪忙用的棉巾為俞筱晚將水gān,又放下袖子,取地一旁侍立的小丫頭手中的空碗筷,幫小姐布菜。
俞筱晚瞧了一眼燴菌,初雪忙夾了些放在小姐眼前的空碟子里,俞筱晚卻不用,妙目在稍間里掃了一圈,淡聲問,“芍藥姐姐呢?”
初雪一直服侍著小姐,自是不知的,初云臉一僵,不知如何說起,倒是景是個不管不顧的,當下就俯下,做悄語狀,“芍藥姐姐似乎是去順年堂了。”
俞筱晚叭地將筷子一撂,一張面沉如潭水,一屋子丫頭婆子都嚇了一跳,除了初云和初雪,都慌忙跪了下來。
“什麼時候的事?”
初云知道小姐問的并不是芍藥今日什麼時辰跑去的順年堂,而是問芍藥自作主張往順年堂跑有多久了,這時見小姐生氣,便忙忙地道:“有九日了,便是從小姐去攝政王府的那日開始的。”
俞筱晚深吸了一口氣,若是這樣,那必定是那天問敏表哥意思的時候,芍藥躲在什麼地方聽了。這幾日心神不屬的,沒多注意,今天才發覺這qíng形不對,很不對!
“去,讓人將芍藥回來,若不依,讓周嫂子帶幾個婆子,去順年堂將捆回來。”
惦記著前世芍藥待的善意,對芍藥的心愿多有全之意。原本這世間的貴族男子,在親之前多有通房,芍藥生得十分漂亮,自己是心甘qíng愿的,若是敏表哥也愿意,不介意當個紅娘。可是那天敏表哥已經表明了立場,說實話,很佩服,這樣的男子,無論哪個子嫁了都是福氣,自然不可能qiáng求表哥納了芍藥。
可是芍藥現在這般癡纏算是什麼?
府里頭有心高夢的丫頭不在數,可世家大族的丫頭也比尋常富貴人家的小姐講面,講規矩些,沒哪個敢這樣死乞白賴送上門的。芍藥的這種作派,說小了是自己不自重,說大了,就是在打老太太的臉,打的臉!沒規矩的人才會教出沒規矩的丫頭來旁人定然會這樣說,尤其是張氏,若是知道原委,還不定會拿著怎樣做文章。眼瞧著只有九個月就要出孝期了,若是這事兒傳了出去,別說的名聲會不好聽,就是九泉之下的父母的名聲,也會被抹黑了去。
何況,就算不考慮自己名聲的問題,有句老話說得好,qiáng扭的瓜不甜,敏表哥已經拒絕過芍藥了,芍藥這樣子還有意思嗎?
兒得了令,立即去順年堂喚芍藥回來。俞筱晚就安安靜靜地用了午飯,回到室里,才剛坐下,芍藥便被人領了回來。
俞筱晚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跟前的丫頭,心中一嘆,這才幾天,一朵花似的芍藥,就變了枯糙樣兒。中意的人兒不中意……俞筱晚也很同qíng,可是再同qíng,也不能讓gān傻事,壞了自己的名聲。
芍藥低垂著頭,只覺得頭頂被小姐的眼睛盯得都快冒煙了,也知道自己做得過了,gāngān地咽了口唾沫,聲道:“求小姐全……”
“我沒法全。”俞筱晚一開口就拒絕了,揭開杯蓋兒,無意識地撇著茶沫,“既然你聽了我和敏表哥的談話,就應該明白自己沒機會。”
芍藥苦得一張臉都能擰出來,哀哀怨怨地看著俞筱晚,可惜俞筱晚本不看,芍藥眼中的期待漸漸了失,失又漸漸轉為絕,終于嚶嚶地哭了起來。
俞筱晚抬眸示意初云和初雪,兩個丫頭機靈地退了出去,將門帶關上,一個守在門口,一個守在室窗邊的廊下,免得被人聽到們主仆的談話。
室里,俞筱晚慢慢品著茶,看也不看芍藥一眼,待芍藥自己哭得氣息急促,繼續不下去了,緩緩收了聲,才冷靜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是真心喜歡敏表哥呢,還是喜歡在曹家當姨娘?”
芍藥一怔,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自然是想說自己是真心喜歡敏爺的,可是抬眸瞧著俞筱晚仿佛dòng悉一切的明亮水眸,就心虛得張不開……其實,更喜歡的是曹家的富貴。只不過,張氏是個不容人的xing子,曹爵爺雖然未顯老態,可畢竟是年紀大了,若是不能生下個一兒半,終無依,不必等爵爺過,就會被張氏給拆腹肚,而二爺年紀又小了,才會中意曹中敏。
見芍藥不說話,俞筱晚輕嘆了一口氣,“你不說我也明白,你有這樣的心思,不算什麼錯,為自己打算,算不得錯。可是你這般纏著敏表哥,卻是大錯特錯了!”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語氣卻越來越嚴厲,“哪有子bī著男子要自己的?你是從老太太房里出來的,這點規矩都不懂麼?敏表哥是個和善xing子,沒跟你計較,若是告到老太太那里去,你會如何,你想過沒有!”
芍藥這才心頭一震,是啊,老太太是最重規矩的,也最看不得婢勾引爺們,若是老太太知道了,肯定會將發賣了。的心便慌了起來,結道:“婢子、婢子……再不去煩大爺了,求小姐幫忙遮掩一二。”
俞筱晚輕哼了一聲,“你要是認真改過了,我自是幫你遮掩,你不要臉面,我卻是要的。”
說得芍藥愧地垂下頭去。
俞筱晚瞧了瞧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芍藥,淡淡地問,“真這麼想做姨娘?
芍藥紅著臉道:“奴婢家里,老子娘以前是做繡娘的,現在眼睛壞了,只能在家閑著,連家務都做不了,還有個天生癡傻的弟弟……所以,奴婢不能嫁給奴才,奴婢得……得……”
說到底,姨娘還是半個主子,只要不招正室的忌,到底要好過當奴才的
俞筱晚淡淡地道:“大爺不要通房,二爺你也別想了,為何不愿意服侍爵爺?”
芍藥遲疑了片刻,才道:“石榴……啊不,石姨娘開臉快兩年了,都沒開懷。表小姐您年紀小,不知道這里面的深淺,當姨娘的,說好聽些是半個主子,可是若沒個一男半傍,到了晚年,還不如一個管事婆子來得有面。”
俞筱晚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若讓你嫁給我鋪子里的管事呢?怎麼樣?”
芍藥一怔,到了墨玉居好幾個月了,自然是知道俞筱晚的鋪子很賺錢,鋪子里的管事能分一的利,銀子也不是數……
俞筱晚淡淡地笑了笑,“許茂原是老太太的陪房,現在是我香料店的掌柜,你是知道的,他只有一個獨生兒子,今年二十了,原是娶過一個的,可惜生產的時候難產,一尸兩命,現在守孝一年期滿,他便求到我頭上,想請我指個兒媳婦給他。”
芍藥低頭想了想,許茂是老太太的陪房,以前來府里回事的時候,隔著簾子也見過,他家的qíng況多也知道,兩口子都是厚道人,獨生兒子也是個好的,當初的兒媳婦,就是老太太給指的。雖然是續弦,但到底元配沒有留下什麼子,若是嫁過去,跟元配也沒有什麼區別,而且除了公婆,家中再無別的姊妹妯娌,說起來人口是十分簡單的,于是便用力磕了一個頭,“芍藥謝表小姐恩典。表小姐的恩德,芍藥沒齒難忘。”
這便是同意了。
俞筱晚輕嘆一聲,“芍藥啊,這是你自己的福分,你得要抓住才行。許茂家中現在不說萬貫家財,但比一般的小康之家,還是要殷實得多,你出嫁,我會給你出整套的嫁妝,但是,你不能丟了我的臉。”
芍藥又忙表了幾句忠心。俞筱晚話峰一轉,“你跟石榴很嗎?”
芍藥一怔,隨即明白,表小姐要用到自己了,忙表示道:“自一塊兒長大的,前陣子石姨娘還喚了奴婢去院子里閑聊呢。爵爺對不錯的,不是賞這個,就是賜那個……就是憾一直沒開懷。”
俞筱晚點了點頭,淡淡地道:“孩子要看福分的,若是你們關系好,你就多陪陪,開解開解,請來墨玉居玩兒,也是可以的。”
芍藥聽明白了,忙道:“謝表小姐。”
是個聰明的,知道表小姐有事兒要問石榴,卻是一時半會不會開口,于是便回屋拾掇了一番,跑去石榴的院子里尋一塊兒做針線,先跟石榴混qíng再說。倆個本來就是一長大的,以前的qíng就好,雖然石榴當上姨娘之后,為了避嫌,跟老太太房里的芍藥聯系得了,可是只要用點心,就能將qíng再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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