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王爺還會來問俞筱晚的意見,似乎連君逸之都吃了一驚。今日之事,往大了說是破壞皇家脈,往小了說,就是家丑。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揚,就是宮中查出了什麼妃子相互陷害之事,也多半是掩飾下來,找別的借口置掉,哪有這樣找旁人問意見的。這種事,沾上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君逸之隨即輕笑道:“皇叔好生有趣,俞小姐又不是衙門里的師爺,您問,可不是難為麼?”
王妃的眸中劃過一訝然,瞟了王爺一眼,又瞟了一眼輕松中帶著一張的君逸之,隨即含笑向凝眉思索的俞筱晚,“俞小姐莫怕,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王爺和我自然會分辨,斷不會混賴在你的頭上。”
語氣十分輕快,有些玩笑的意味,卻也是向俞筱晚變相保證,若有什麼事,不會找的麻煩。
俞筱晚心中一松,福了福道:“臣仔細思索了一番,覺得此事應當是這水風景之外的人所為。”
攝政王略挑了挑眉:“哦?為何如此說?”
俞筱晚仔細分析,“吳庶妃上月之前的脈象還十分平穩,這兩個月卻漸漸顯出胎兒不穩之象,敢問諸位太醫,可是如此?”
得到孟醫正的肯定回答之后,俞筱晚繼續道:“方才孟醫正也說了,此藥丸的藥效十分霸道,若是放得近些,只需要七日就能催胎兒早產,可是吳庶妃只是胎兒不穩,離胎尚早,可見有兩個原因。一是藥丸出現得不久,二是放得較遠,沒有近。可是吳庶妃的胎象不穩已經有兩個月了,就不當是時日不久之故,應當是放置得較遠之故。若是水風景的仆從,完全可以藏在引枕或是chuáng榻之下,離得近,又不易被發覺,因而臣才推測是水風景之外的人所謂。另則,搜出藥丸的兩,一是屏風外的大瓶,一是多寶格的中瓶,這兩,都是客人們可以接到的地方。”
攝政王寒星般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俞筱晚,良久不語。王妃便含笑著打破沉默,“俞小姐所言十分有理。”說罷揚聲吩咐,“傳令,讓外面的侍衛,問一問近兩個月來,哪些人進出過水風景,都去了什麼地方。供出最多的,有賞。”
吩咐完了,攝政王也不見有任何異議,顯然是贊王妃的作法。只是自吳庶妃懷有孕的喜報張出去之后,上門來討好的貴夫人數不數勝,應事里有記錄的就不下百人,象惟芳長公主進出不用通傳卻又帶了人進來的客人還不知有多久。
王妃笑盈盈地道:“屏風只要是客人就會經過的,隨手扔幾顆小丸進去,也沒人能發覺得了。倒是這多寶格一……只有到了稍間,還要在此方便的客人才會經過,師嬤嬤、牛嬤嬤,你們倆個也要好好想一想,有些什麼人在此如廁過。”
被王妃這麼一說,范圍就小了許多。客人們一般在中廳接待,在稍間接待的多是親戚或故jiāo,便是有些急,也會特意避到外間,再找丫頭問茅房在哪里,沒哪個會這般沒眼,一定要用吳庶妃的恭桶出恭。
師嬤嬤和牛嬤嬤計較一番之后,心里有了些底,便向王妃稟報道:“回稟王妃,在稍間凈房方便過的客人,一是吏部右侍郎曹夫人武氏;二是吳庶妃的母親武氏;三是晉王妃;四是……”說了幾位王妃的名頭之后,師嬤嬤看向張君瑤的方向,目卻只敢看著張君瑤的擺,輕聲道:“還有小公子。張側妃幾次帶小公子過來玩耍,小公子都huáng了尿片,就由蘭嬤嬤和rǔ娘帶到凈房去拾掇。”
張君瑤騰地地下站了起來,指著師嬤嬤怒道:“死奴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我要害吳妹妹不?別說我已經有了一位公子傍,便是膝下無子,我也gān不出這等yīn毒齷齪之事來。”說著又看向攝政王,聲撒,“王爺,您要為妾作主啊。”
王妃不在意地端起茶杯來喝茶,眸在吳麗絹的臉上轉了一轉,吳麗絹立即會意,捧著肚子站起來,向攝政王福了福,聲道:“王爺,妾覺得張姐姐也不似這般yīn毒之人,為母者,屋及烏,張姐姐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小公子積yīn德的啊。”
張君瑤臉不變,心中卻打了個突,世間的人,還是很相信鬼神的,自己做壞事的時候不覺得,可是一聽人說起自己的兒子,難免心里會虛虛的。
吳庶妃又向王爺道:“只是妾迫害,還求王爺為妾作主,找出陷害之人,嚴懲不怠。”
攝政王一直嚴肅的俊臉,這才和了些,含笑將拉起來,親自扶著坐下,才安道:“妃放心,本王一定會找出這居心叵測之人,還你一個公道。”說著又看向張君瑤,溫言道:“坐下吧,又沒人說你。”
張君瑤臉一喜,迅速地出一抹端莊的笑,“謝王爺信任妾。”
王妃含笑道:“王爺是相信證據。張妹妹放心,沒有如山鐵證,王爺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當然,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別有用心之人。”
說完看也不看張君瑤僵的臉,直接吩咐長史許如林,“現在帶人去搜其他院子。許嬤嬤,你去將何、李、王、夏四位嬤嬤召過來,另外通知東方浩,帶幾位太監過來。”說完看向惟芳等人,含笑道:“你們為幾位貴客,我只能先道聲歉,不得要搜查一下,只當是證明一下你們是清白的。張妹妹也要搜。”
最后補充的那句話讓張君瑤臉大變,這樣的搜,必定是要得的,那可是會讓面掃地的。正要說話,就聽惟芳長公主慡快地道:“皇嫂何須如此客套,便是你不說,我自己也要請求你帶人來搜上一搜,免了這番嫌疑才好。”
金枝玉葉的長公主都愿意了,而且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呢,張君瑤就再說不出什麼反抗的話來,委委曲曲地看向攝政王。可是王爺卻只手捧茶杯,手指緩緩著杯上突出的掐琺瑯紋,闔眼沉默著,心里不知在想些什麼。扁了扁,瞟了一眼蘭嬤嬤,只見蘭嬤嬤一臉鎮定,心里也踏實了下來
幾人都被引到東西廂房,搜了,沒有任何可疑。原說應當是能告辭了,可惟芳長公主從君逸之那里得了暗示,便向王妃道:“這樣吧,一時半會的你們搜查不出來,我們就叨擾一晚,等明日徹底查清了,我們再走好了。
這樣正合王妃之意,到底是外人gān的,這幾個也是客人,不得不防。比如說君之勉,他是晉王妃之孫,晉王妃是太后的親姐姐。若是王爺無子,對皇上的威脅就降到了最小,因而,今日之事,有可能是府中的人gān的,也有可能是旁的人gān的,不愿放過任何一種可能xing。當然,自是相信俞筱晚,可是將惟芳他們留下來了,卻讓俞筱晚回府,卻是說不過去。
可這話若由來說,說得再委婉,也會傷qíng。由惟芳主提起,是最好不過的。于是王妃也沒客套地推諉,只含笑道:“那就要委曲你們幾位貴客了。”說著吩咐務總管,讓他去宮中、晉王府、楚王府和曹府報個訊兒,又吩咐嬤嬤和太監,在院和外院收拾四套廂房出來,安排給客人們居住
旁人都沒有拒絕,俞筱晚自是不好說什麼,倒是吳庶妃提議道:“晚兒妹妹難得留在王府,不如就住在妾的水風景吧,不必麻煩王妃安置了。”
王妃便笑道:“那好,我就將俞小姐jiāo給你,你可要好生招待著,莫怠慢了,讓客人覺得咱們王府待客不周。”
吳麗絹連聲應了,俞筱晚也松了口氣,可真不想睡到什麼客房里。而且注意到,自從王妃回府后,王爺就再沒吩咐過半句話,全權jiāo給王妃置,完全是一副男主外主的模樣,是全然的信任。俞筱晚悄悄瞟了一眼跟夫石一樣看著王爺的張君瑤,心中暗道:這恐怕是張君瑤本就沒發覺的,從來就只能看到自己的長,只覺得自己生了個兒子就是大功臣,卻不想想,兒子多的是人愿意替攝政王生,可是這正妃之位,卻是要攝政王愿意給才行。
看不到旁人的長的人,真是可憐!
君逸之倒是高興,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就到水風景來蹭早飯,多與晚兒相相,還有,得問問,對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君之勉卻似無所謂一般,只是告訴安排服侍他的太監,自己喜歡什麼刷牙子、什麼香型的青鹽,竟比惟芳和俞筱晚這兩個姑娘家還要挑剔。
因是連夜搜索,主子沒讓停,侍衛們就會一直搜下去,安排好住宿后,眾人并未離去,便是留在水風景的稍間里等著。快至半夜之時,王妃才輕聲稟道:“王爺,您明日還要早朝,吳妹妹也不能晚睡,小公子都已經睡下了,不如咱們先散了,讓許長史有事向我稟報便是。”
攝政王這才張開闔著的雙眼,淡淡地點頭道:“有事隨時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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