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照例是次日清早，宋家三兄弟都上路了，一家人都翹首以盼，急著等他們帶好消息回來，然而一直到用午飯時，依然沒見著宋有宋有福兄弟兩的影，平日宋家人都是正午用飯，今日等到午時末還無人開，宋老爹便道：“他們倆還未回來，咱們先吃吧，飯菜都涼了。”

宋母也道：“許是親家太過熱qíng，非留了他兄弟二人用過午飯再放行也未必。”

蘇婉便笑道：“我爹娘最喜歡熱鬧，大伯二伯去了卻不留下用飯，必是不準的。”

果然他們吃完飯，也不見那兩兄弟回來，一直等到申時，才見著人回來。

宋母也在家，兄弟兩一回來便出去看了，見著他們手上提了包東西，便問：“你們手上拿著什麼？”

宋有福道：“親家大娘忒熱qíng了，非留了我與大哥吃飯不說，還塞了些jī蛋與一塊牛ròu要我們帶回來。”

蘇婉一腳踏出院子，聞言便笑道：“我娘便是這麼個xing子，今日大伯二伯也算領教了一番。”

宋母笑：“有你這麼編排自個兒親娘的麼。”

蘇婉卻招呼了宋小妹來一塊兒將牛ròu拿廚房去，已經在琢磨明兒中午加什麼菜了，若說沒穿越，第一反應肯定是牛排，可惜現在吃不到了，要不就紅燒牛ròu吧，蘇婉忽而一笑：“你三哥一走，牛ròu便來了，可見他是個沒口福的。”

宋小妹見著牛ròu也歡喜，雖說豬ròu貴，再窮的人家，到年底還是能嘗點豬ròu味的，牛卻真沒幾個人吃得起，牛是主要勞力，大家都好生養著，只有那牛老得走不了，不能幫著家里gān活，才會賣了去，如此一來牛ròu便貴了。

是以聽到蘇婉的話，宋小妹也深以為然的點頭，若是平日，娘肯定舍不得，必要腌了等過年吃，然這塊牛ròu是三嫂娘家送來的，三嫂又一副歡喜樣，娘只會依了，說不準明兒就弄了。這麼稀罕的吃食，三哥竟然吃不到。

還在為自家哥哥惋惜中的宋小妹，冷不丁聽到蘇婉一本正經的話，差點沒笑噴。

蘇婉道：“如此一來，我便有義務替你哥多吃兩塊了，日后他回來，我也好細細說與他聽。”

宋小妹：……三哥會謝謝你的！

院里頭，宋母忙問兩兒子：“親家那邊怎麼說？”

“自然是如三弟說的一半，上午親家大叔帶我們去那鋪子瞧了一眼，真真是氣派，上下兩樓都是親家的，日后都拿來賣這紅酒。”說話的是宋有，宋有福在一旁點頭，補充道，“別說咱們就是本縣人，我竟也不知道縣里有這麼條氣派的街，還有人扛著轎子經過哩，親家叔說那是知縣家的眷，乖乖，那條街都是大人去的地兒。”

宋母聞言點頭，心放了下來，道：“等你爹回來，你們再仔細將那店鋪給說說，別看他昨兒說的肯定，晚上可是半宿沒睡，好他也寬寬心。”

宋有好半響，憋出一番話來：“原先我也忐忑不安，自打見了親家叔，后頭又去了那鋪面一瞧，再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大哥說的是，跟著親家叔gān，咱們虧不了！”

晚上，宋老爹果真拉著兄弟兩細細的問了，得到如此回答，便拍著大笑了：“我早知親家是有能力的，咱們跟著他gān，錯不了。”又問，“那紅利一事，親家有什麼意見嗎？”

宋有道：“并無，親家叔覺得爹深有遠見，甚為佩服，等三弟下次放假，便一道去起糙契約，就按這個簽。”

宋老爹聽得親家竟佩服自己，臉上頓時沒繃住，笑出朵jú花來了，褶子皺一團，隨后一想，又皺眉：“子恒放假，那得等到年底了。”

宋有福道：“那也無事，正好年底咱們鋪子開張，親家叔的意思是到那時請咱們一家都去縣里，也為自家鋪子添些人氣。”

臘月初一，宋有福便套了牛車去縣里接宋子恒，據說宋子恒此番放假，便要到年后才回書院了。

古代竟也有寒假，蘇婉一開始覺得很是新鮮，后來聽聞是給夫子們放的假，學生不過是附帶，古代讀書人地位崇高，又尊師重道，斷沒有寒冬臘月的，老先生們不過年上課的道理。蘇婉這才理解了。

宋子恒這趟回來可謂是大包小包，他先前給家里人備了些點心吃食，幾個孩子各有小玩意兒，與宋有福匯合后，兄弟兩又去街上買了許多年貨，宋有福來時宋母便叮囑了，縣里年貨買的多，便比鎮上便宜又好用，他能裝多便裝多回去。

于是兩兄弟拉了一車。

蘇婉沒聽見宋母的叮囑，睜大眼睛瞧了會兒稀奇，不知道還以為宋子恒這是搬家了，后面才知道竟是些年貨，不由嘆古人真會過日子，不làng費一分資源。

幾個孩子拿了小玩意兒，撒開丫子玩去了，宋有福先前帶多錢去，便揣了多錢回來，原封不的jiāo給宋母，宋母沒在意，接了后才嚇一跳，“怎的沒用錢？”

宋有福道：“這些東西都是三弟出的錢。”

不等他娘再發問，宋子恒便主道：“這些日子有空閑，便給書鋪抄了幾本書，得了幾個錢。”

“家里最近也不缺錢使，何苦要你去給人抄書？耽誤了念書可如何是好？”

“娘放心便是，我給掌柜抄的都是些平日要讀的書，這抄一遍，比讀幾遍管用，反倒對我大有益。”

宋母聞言才放心下來，卻還有些心疼：“那也用不著給人抄書啊，你平日做文章已經夠累了，這要是累壞了子可怎麼辦？”

“兒子還不至于如此沒用。”

“你是有主意的，娘也不多說，你自個兒有分寸便是。這些年貨竟比我預想的要多許多，怕是過年也盡夠了，花了多錢？”

“兩貫錢。”

宋母雖有準備，還是嘶了一聲：“你這兩個月給人抄了多書？”

“不多，只因書鋪掌柜與我相，給的價錢要比旁人多許多。”宋子恒笑得一派悠然，掩在袖中的手卻了袖兜，猶豫了片刻，還是沒說除了置辦年貨，他手頭仍有幾個余錢，他自來沒藏過私房錢，心下便有幾分對不住爹娘的覺。

宋小妹與張氏過來幫忙搬東西，正好聽到這話，咂舌道：“三哥不過偶爾給人抄書，才兩月就有兩貫錢了，都說念了書才有出息，我今兒算是知道了。”

張氏更是雙眼放，三弟妹時常夸幾個孩子是聰明的，大娃二娃日后便是不學他三叔考秀才，只給人抄書，也比種田掙得多，吃穿不愁，還是讀書人，說起來也面。

張氏覺得自己為兒子找到了一條康莊大道。

宋子恒回來，一家人何時去縣里便提上日程了，宋子恒道：“我空去過岳父那里一趟，岳父算了huáng歷，前兩日許是開張了，不過今兒置辦年貨，便沒空去看一眼。”

宋老爹也點頭：“上月親家確實人捎了話來，說月底開張，我們過去，只是我想等你一道，也就耽擱幾天，便沒先去。”

宋子恒道：“那便明兒去吧，新開張一般都忙，也給岳父幫一幫。”

于是開始決定哪些人去縣里，原本都是男人的事，但蘇婉特殊一點，大伙兒都去縣里，還是去娘家，沒道理撇開不去，可一車都是男人，縱是自家人，唯獨蘇婉一個人，也難免人說閑話，宋母想了想，便道：“財福娘了我明兒去家炒花生，我便去不了，不如娘一塊去吧，也多年沒去過縣里了，正好瞧一瞧。”

宋道：“我不去，天兒冷，我這把老骨頭可扛不住，小妹去吧，長這麼大，也該長長見識了。”

張氏原先便知道與自個兒無關，自家男人去看了便是，只求生意越來越好。李氏雖也想去，卻也知道不到自己，若是婆婆指名大嫂去，還能爭上一爭，都是媳婦，憑什麼不帶自己？可大嫂都沒分，也只得泄了氣。

于是宋小妹意外得了一個進城的機會，歡喜的半宿睡不著覺。

商量完正事，大伙兒便各回各家，準備睡了。

☆、第五十四章

宋子恒到下午才回來，冬天黑得早，他回來先是被他娘拉著說好一會兒話，沒多久他爹和大哥又從外頭回來了，與他們說完，匆匆拿了服去洗了澡，打理完便吃晚飯了，到這會兒才有時間與蘇婉說兩句私房話。

兩人一進屋，房門一關上，宋子恒從懷中一，便掏出一對雨滴形狀的耳墜子，因著天黑，看不清是什麼材質做的，在手里倒涼涼的，很有幾分質。

宋子恒道：“無意間瞧見大叔挑擔賣雜，我瞧著這耳墜雖不值錢，形狀卻甚是好看，也配娘子，只是不知娘子是否喜歡。”

蘇婉翻來覆去的了一遍，才問：“是什麼做的，石子嗎？”

“許是石子打磨的。”

蘇婉不由憾：“我著甚為圓潤，連相公都道好看，想來是不常見的，可惜現在天太黑，看不清楚。”

宋子恒見如此反應，心下妥帖，倒攬了的肩笑：“已經是娘子的東西，等天亮了盡管看個夠。”

蘇婉點頭，往梳妝桌前一坐，將耳墜放在盒子上頭道：“明兒我便戴這個。”

宋子恒也走了過來，見蘇婉往頭上拆了發髻，便從手中接過梳子，一下一下慢慢將頭發梳順，滿頭青如潑墨般披在蘇婉肩上，宋子恒沒握梳子的手輕輕抓了一把，發輕輕從手中一落的覺，竟讓他有些沉醉了。

不釋手的。

蘇婉了外，剛坐到chuáng上，那頭宋子恒又拿了個東西過來，竟是個荷包，蘇婉沒有打開，只一便知是什麼東西，抬頭看著宋子恒，宋子恒道：“給家中置辦完年貨，還剩了半貫錢，明日去縣里，娘子也買些自己喜歡的。”

蘇婉了，半貫錢說多不多，說也不，今日他們那一車子的東西，也才花了兩貫錢，但是自個兒男人給零花錢，兩輩子也是第一次，上輩子是沒個名正言順的老公，jiāo往的幾任男朋友，說實話賺的不一定有多，qíng也沒多好，不到他們給零花錢，宋子恒給的這半貫錢并不看在眼里，卻是他全部的個人家當，只是這份舉，也夠驚訝的了。

蘇婉從未有過這種把自己手中一切都奉獻給他人的經歷，一想到這是宋子恒的所有，心頓時撲通撲通的跳著，他不說直白的，行卻比一切言語都要直白，也是最不能拒絕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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