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頭老山長給好的書院尋梅若初的落腳點，就沒給青竹書院寫信——他老人家比沈翠可眼尖多了，早就發現青竹的風氣過于功利。沒指青竹這邊會愿意收留梅若初。

而那些得了信，知道梅若初事跡的書院，則起碼人品上得到了老山長的認證，他們雖不愿收留梅若初，卻并不會對外宣傳這件事。

兩邊離得遠，翠微這邊事先只道梅若初倒霉，還正好是衛恕在火災之后十分冷靜，對他印象深刻，后頭又見過他，把他認出來了。

至于那宋堯，知道火災之時就已經慌的六神無主了，不然不至于考那樣。所以他哪里顧得上去看誰被叉出去了？

因為那場火災其實就燒了梅若初的考卷和一張桌子，并不算多嚴重，府后頭也沒有出什麼公告。

而后來宋堯回來告狀，說自己是讓人誤了，凌青明就更不會費心思為了他府試三十幾名的績去查驗什麼。

所以凌青明不知就里，只有些發酸，覺得弘樂派學子代表出來游學到本縣，竟沒先想著自家，反而先讓他去了翠微。

勞不語一聽他這語氣，就知道他是不知的。他還沒醉到把梅若初的事和盤托出的地步，就道：“那孩子眼下還沒怎麼考呢，他志向遠大……”

他閉眼一通吹，反正就咬死梅若初現下沒有功名，不是因為他自己的問題，只是暫時不想下場。

凌青明早就聽說過梅若初神之名，聽了他一通胡扯，不想到難道弘樂書院的老山長跟他是一個想法，就猶如前頭他著穆云川，不讓穆云川下場一樣，也要圖個一鳴驚人？

只是老山長把他藏的更深，深到他們這樣地小縣城的書院一點風聲都不曾聽到。

如果這般真是難辦了，這人若是下場了，和穆云川上了，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這也難怪老山長沒讓梅若初到自家書院來，大概知道青竹出了個穆云川，他日這兩人大概要為競爭對手。所以刻意為之。

凌青明重視起來，放下了書，問他說：“他準備何時下場？”

“他眼下的才學隨時可以考，至于何時下場，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勞不語的神志回籠了幾分，覺得他師兄好像對梅若初關心過頭了，就起道：“事兒也說完了，我該回去了，我那些寶貝學生，可還等著我呢！”

“且慢！”凌青明放下了書，喊住他，“師弟別忘了，前頭結保的時候還欠我一個人。”

話不用說完，勞不語就明白過來，凌青明是想讓他拿梅若初還人。

他板下臉來，前后一連貫，試探道：“人歸人，學生是學生，怎麼能混為一談？師兄打的是什麼主意……”

凌青明打斷道：“我沒你想的那麼齷齪，只是弘樂書院的學生代表本就可以四游學，我們青竹也參加過書院大比，人家遠道而來，不請人過來做客是不是說不過去？我請他來，自然還是游學流。還是說，你沒有那個信心，怕梅若初到了我們青竹，帶上十天半個月的，便不肯回翠微去了？”

勞不語立刻反駁道：“你還真當你們青竹是香餑餑呢，誰都想來？莫說待上十天半個月，就是待上一整個月，后頭他還是想著我們書院，必不會在你家多待！”

凌青明笑著說，“既然你答應了，那麼就讓他待一個月。前頭欠下的人也就此兩清。我還是那句，不是要為難他。你若不信，我以師門的名義起誓也。”

為難是肯定不會為難的，為難梅若初，也就意味著和書院界泰斗弘樂為敵。但不妨礙他一梅若初的底子，若梅若初真如勞不語說的那般好，他就想規勸一番，讓梅若初晚一屆下場。若梅若初不肯，他便要寫信知會穆云川一聲，早做準備……反正無論如何，就是需要讓梅若初先到青竹來待上一段時間。

“我、我什麼時候答應了？！”勞不語急之下，酒勁兒又上來了，暈暈漲漲的不知道怎麼掰扯下去。凌青明則本不給他醒酒的機會，喊了齋夫把他攙著出了青竹。

又散了一路，勞不語徹底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快壞事兒了，便自責地不敢進書院了。

說完事經過，勞不語重重地拍了自己的，“是我的錯。就不該貪杯，也不該上趕著炫耀嘚瑟。這事兒是我應承的。山長別和若初說，回頭我就說喝醉的時候答應的，酒醒了就忘了。左右也不過在我那師兄面前丟臉，至多連著前頭的賬，挨頓藤條。”

這事兒確實有些難辦，翠微這邊知道梅若初是名義上是學子代表出來游學，但是實際是因為他質特殊，老山長暫時為他尋個去。

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何凌青明會提這個要求，但若要擋回去，其實非常簡單，直接開誠布公告訴他這點就。

但勞不語不說，沈翠也不愿意說，就是不想再揭梅若初的傷疤、把他的私事公之于眾。

沈翠這邊正思索著，就聽后傳來梅若初的聲音：“夫子不用瞞了，我已經知道了。”

兩人一轉頭，就看到從茅廁方向過來的梅若初。

沈翠和勞不語站在書院門口說的，堂屋那邊聽不見，但梅若初恰好去了茅房，又因為要拆下和重新戴上那十條腰帶，在茅房里頭耽擱了不工夫。

他也不能直接在茅房里喊‘山長夫子先別說話，我還在里頭，你們且等我一刻鐘’，就準備快些收拾好然后離開。沒想到勞不語一開口，就是和他有關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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