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這場爭吵看作新的較量,妄圖像上次一樣,讓紀晨風低頭來見我。不想第五天時,紀晨風沒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卻找到了我。
“大佬,新年好啊。”梳著低馬尾,臉上戴著遮住半張臉的黑框眼鏡,牛仔、運鞋、軍綠的羽絨服,站在門外的阿瑤,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只是名平凡的大學生。
“你不跟著紀晨風過來干什麼?”我擋著門,沒有隨隨便便讓進去。
拽著肩上挎的單反,舉到我面前,嘆氣道:“你一定又沒看我發你的報告吧?我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我只好親自來一趟了,正好也給你看些東西。”
給我看東西?
“什麼?”我半信半疑地讓開,放進屋。
一進門便掉圍巾,見到沙發上兩只抱在一起睡覺的小貓時,還癡笑著打了個招呼:“哎呀,兩個小乖乖在這里啊,好可哦。”
匆忙地擼了兩把小貓,拿起單反,按了幾個按鈕,隨后將其遞給了我。
我接過后,發現是一段只有兩分鐘的視頻,不明就里地看一眼,沒有解釋,只是示意我快看。
按下播放鍵,我在沙發上坐下。視頻應該是阿瑤執鏡,鏡頭一開始對著車輛的前擋風玻璃,焦點一會兒虛一會兒實,像是在調節參數。
“除夕前一個禮拜,我照例蹲守在紀晨風他們家附近。正在嘬茶,突然就聽到車外頭約傳來人聲……”
隨著阿瑤的解說,鏡頭一晃,對準了副駕駛的車窗。過模糊的玻璃,鏡頭漸漸在長長的臺階上聚焦。
“我往外頭一看,發現是紀晨風背著嚴善華心急如焚地跑了下來……”
天上下著雪,紀晨風連外套都沒穿,就這樣著單薄的黑,背著似乎是失去意識的嚴善華,從堪稱陡峭的階梯上快步而下。
臺階太了,背上又背著個人,他走得異常艱辛,看得也是讓人膽戰心驚。
隔在鏡頭與紀晨風之間的車窗玻璃這時緩緩降下,阿瑤拉近了鏡頭。
我從沒有見過紀晨風這樣慌張,眼里甚至流出幾分無助。
“媽,別睡……求你了,別睡……”
嚴善華的腦袋垂在他肩上,沒有毫回應。紀晨風焦急地呼喚著,忽然腳下一個不慎,失去了平衡。
“啊!”視頻里的阿瑤忍不住出了聲,鏡頭劇烈搖晃了一下,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紀晨風整個人歪斜著側摔向了臺階,千鈞一發之際,還不忘用一只手護住后的嚴善華。可這樣一來,他全的重量便都落在了那只去撐地的右手上。
心臟重重地跳了一瞬,仿佛被什麼東西猛烈捶打了。這種覺,以往只有在看恐怖電影的時候才有。氣氛張的時候切恐怖的音樂,心臟就會被嚇到用力跳。但這次的力度前所未有,像是用盡了全力,讓我的心口泛起持久而綿的鈍痛。
視頻還在繼續。紀晨風摔坐在臺階上,維持著一個姿勢,好一會兒沒有靜。
“!”視頻里阿瑤罵了聲,丟下單反下了車,畫面的最后,定格在了紀晨風因疼痛而迅速沒了的面容上。
原來他的手是這樣傷的……
“萬幸他只是了一下,不是踩空,不然這麼一摔,不死也要殘。”阿瑤后怕道,“雖然是監視他,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嘛是吧,就下車去幫了他一把。嚴善華被兒子護得好好的,一點事沒有,紀晨風自己那手倒是傷得重。后來救護車來了,我看著他們上了車就走了。”
我再次調出視頻,按了播放鍵:“嚴善華怎麼回事?不是吃藥控制住了嗎?”
對了下視頻拍攝的時間,那天紀晨風打給我第一個電話的時候,是在救護車上。
那時候,他是想尋求我的幫助吧。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懷著期冀向我求助,我總是會好好幫他的。
然而,這次我卻錯過了他的電話。
手傷那樣,是怎麼一個人理好所有的事的?拇指描摹著屏幕里,紀晨風的形。當時找不到我,為什麼事后不告訴我呢?難道只是三次沒有回應,就不想向我求助了嗎?
“不知道,似乎是惡化了,并且……”阿瑤語帶惋惜道,“現在住在醫院的姑息治療科,應該是沒幾個月好活了。”
第44章 我不會再報復他了
嚴善華要死了嗎?
這一天比想象中來得更早。原以為我會因為的死訊到解和愉悅,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鎮靜的藥吃多了,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沒有到大快人心,也沒有什麼痛苦憾的緒,只是……很平靜。
阿瑤走后,我躺在沙發上,著頭頂的天花板,陷到一種放空狀態。
最近我自己發明了一種不錯的調節緒的辦法,我將它稱為“鴕鳥法”——不想看到太,把頭埋進沙子里就好了。不想煩惱,那不去想煩惱的事就好了。
只思考生存有關的事,睡覺、吃飯、上廁所,像老舊的計算機一樣,一次只執行一條指令。而那些短期無法改變的難題,不要,不要想。只要將它們鎖在記憶角落,強行忘,就會變得輕松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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