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給自己也了幾張紙巾,按在綴著水珠的袖子表面,我主開口,延續之前的話題,“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紀晨風著紙巾坐在黑暗里,視線落在膝頭的塑料盒子上,車外的雨又開始大起來,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將路燈投進來的切割無數的不規則形狀。
“我需要三十萬。”
無法克制地挑了挑眉。嚴善華還真的會挑數字,又是三十萬。
“很急嗎?”也可以什麼都不問,直接跟他要卡號把錢打過去,但為了演得更真,我還是決定多了解一下嚴善華到底怎麼忽悠他的。
紀晨風無聲點了點頭,過了會兒道:“無論是之前的三十萬還是這次的三十萬,都會還的。我可以寫欠條,如果找到工作,五年應該可以還完。”
本想好人做到底,讓他不用還。但一張,盯著他落寞的側臉,不知怎麼說出口的話就變了味兒。
“你是不是覺得,問我借錢很不好意思?擔心我會看不起你?”將對方手里那幾張已經被握得皺皺的紙巾摳出來,我替他輕輕去頭發上的雨水,笑道,“紀醫生,你好像總是把我想得很壞。沒關系的,三十萬而已,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紀晨風聞言終于看向我,表并沒有因為我的話而變得輕松。
“你應該放在心上的,你不是我的提款機,你甚至不知道我要這筆錢到底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難道不是因為你閉著那張跟牡蠣一樣的不肯告訴我嗎?
“如果不想告訴我,就不要告訴我了。我完全相信紀醫生的人品,如果不是特別急的事,你是絕對不會開口問我借錢的。”
把乎乎的紙巾一團,隨手丟進車門旁的置格,我調整檔位,將車慢慢駛離停車位。
“……謝謝。”
許久,副駕駛座忽然響起紀晨風的聲音。
我簡直要無法抑制地大笑起來。害者向始作俑者道謝,這真是一出可悲又可笑的黑喜劇。如果現在告訴紀晨風真相,他的表一定會很彩。
可惜,永遠沒這機會了。
將紀晨風送到家后,我帶著小王八回到酒店,當晚就給對方轉去了三十萬。
那之后的一周都很難找到他的人,不是說有事,就是說暫時可能沒空。要不是一切都是我主策劃,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們母子仙人跳了。
拿到錢就翻臉不認人了嗎?躺在沙發上,泄氣地將手機丟到一邊。
他到底在做什麼?都已經沒工作了,為什麼還這麼忙?難不為了盡快還錢去賭博了嗎?
胡想著各種可能,忽然我整個人從沙發上坐起來,夠過手機,點開了長久沒有看的郵箱。
郵箱里靜靜躺著好幾封還來不及打開的“調查報告”,最新的一封,發件日期是昨天。
差點忘了,我還雇著私家偵探監視嚴善華和紀晨風呢。
從相隔時間最久的那封郵件開始看起,偵探十分敬業,在兩人的行蹤報告中,有我的部分并沒有刻意的省略,全都如實記錄在案。
【紀晨風與桑念夜宿五晏山。】
看到這條記錄,額角青筋兩下,一想到我和紀晨風在泡泡屋的一舉一或許都在偵探的監控之下,就到深深的不適。
給偵探回去郵件,告訴對方以后有我的部分都無需記錄,之后點開了最后一封郵件。
難怪……紀晨風一直說自己沒空,說自己有事,原來他本不在虹市。在收到三十萬的第二天,他就帶嚴善華去了首都,并在首都第一科醫院掛了專家號。
什麼啊,我讓嚴善華設計騙紀晨風借錢,這麼巧,就真的病了?這人演技要不要這麼好?也不怕玩嗎?
翻找出偵探的手機號,猶豫片刻,還是打了過去。
只是兩聲,對面的人就接起來。
“喂,大佬啊,什麼事啊?”電話那頭傳來年輕活力的聲。
我不知道的名字,只讓人“阿瑤”。
比起男人,人更不容易引起懷疑和警惕,做事也更細心周到,這是一開始會選擇偵探的原因。而對方亦沒有辜負我的信任,這些年把我給的任務進行得很好。
“你還在跟著他們嗎?”
“在啊,不過這幾天他們行程都差不多,就是酒店、醫院兩點一線。”
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我問:“知道嚴善華得了什麼病嗎?”
“應該是蠻嚴重的病吧,他們看的那個專家,擅長部腫瘤診斷和肺癌綜合治療。”阿瑤不知道在喝什麼東西,邊說話邊嘬吸管,里塞得鼓鼓囊囊,“需要打聽出來嗎?”
需要嗎?和我有關嗎?無論是還是紀晨風,誰得了重病,誰要死了,對我只會是好事吧。
錢也給了,難道還要我在床頭盡孝嗎?
所以……不需要吧。知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
“不需要。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告訴我就行。”說完,我掛了電話。
冬天最討厭的就是連綿雨。爽快的暴雨也就算了,來得疾,去得也快。偏偏牛細雨下個一整天,晚上好不容易停了,第二天又繼續。寒冷的水汽刺破料鉆進骨里,就跟關燈之后才出現的蚊子一樣——你知道它的存在,但你拿它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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