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呢？

緋晚見芷書臉上一點憤恨的神都無，只是笑著，有些戲謔。清亮的眼底芒灼灼，亮得人，著淡淡殺氣。

是誰，能讓芷書如此？

“是秋常在。”說。

緋晚一怔。

繼而搖頭：“不會是。”

芷書同意：“我曉得。”

秋常在不會，也不敢做這樣的事。人各有脾，就像吳想容很難與人耍心機一樣，秋常在很難害人。

謹慎靦腆膽子小，人多的時候總是退在角落。但心思并不暗，并非在一旁幽怨自憐、醞釀私的那種。

若是那種人，緋晚起初利用過之后，也就丟開手不搭理了。之所以后來大家能一起玩笑飲宴，還是因為看出本純良，可以相。

在對秋常在的觀上，芷書和緋晚類似。

“姐姐可知，秋常在怎麼得的這墜子？”

“務府奉旨發賞？”

“不錯。”

緋晚了然：“看來背后的人，在宮中有一定勢力，能在務府手腳。”

芷書遂講起來龍去脈。

平日衫多是青碧，因此首飾有紅艷麗之。這對紅珊瑚墜子，因是秋常在贈予，恰好那陣子吳想容也得了一串琉璃頸墜，也是紅彤彤的極其喜人，于是姐妹幾個就配了彩相宜的服，一起戴著玩。

玩了一兩日，也就罷了，芷書又恢復了日常穿著打扮，這對墜子便收進了妝臺再沒拿出來過。

“眼看著秋天至，今兒我讓人收拾箱柜，把夏日單薄收起來，連帶著平日不常用的東西也都放庫里去。可巧侍拾掇妝臺首飾時，把這墜子也清了出來，統統用托盤裝了往耳房里送去。路過正給我請脈的楚醫，他鼻子尖，一下子便嗅出了不妥當。”

緋晚聽到此吃了一驚。

這墜子上的氣味，極其淺淡，方才湊近了聞才稍微嗅到一點，怎麼宮端著托盤一路過，楚青木就能分辨出呢。

“楚醫的嗅覺真靈。”

芷書頷首：“他在藥房當藥生多時，但凡藥材，隔老遠閉著眼一嗅就知道是什麼。熬好的藥子，他聞味兒便能知道其中有什麼藥材，每種藥材各放了幾錢，乃至熬藥時放了多水、熬了幾個時辰。”

“好本事！”緋晚由衷贊嘆，“你能得他忠心相助，在宮里便多了一條極有力的膀臂。”

“正是。這次若不是他，咱們可都蒙在鼓里，被人算計了還渾然不覺呢。”

楚青木當時嗅到那盤首飾不妥，接過托盤，一下子就從中挑出了珊瑚墜子。

并且從墜子上比鉤吻草更淡的煙火氣推斷出，這是有人提前將珊瑚墜子用鉤吻草浸泡，然后再用火熏，將藥氣鎖在其中。

而珊瑚遇火易損，所以這是個慢功夫，既要保證藥進珊瑚珠，又不能損壞珠子本。而且藥的多也很考究，多了，氣味太重，容易被發現，了，又不能達到效果。

“而這副墜子上的藥，到今日已經很了，楚醫說若再過十天半月，氣味散盡，怕是他也聞不出了。從現在的氣味濃度反推，在我拿到墜子的那兩日，正好是藥最大之時，恰好和我飲食里的主料相輔相，發揮作用。”芷書笑容變得冷峭，“所以背后之人，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啊！”

極深極巧的心思！

緋晚暗嘆。

若是讓自己去想辦法算計人，也未必能做到這種程度。

要不是今日趕巧，被楚青木察覺端倪，這墜子收進庫房之后，誰又能想起假孕之事有它一份功勞？便是不收庫，放在妝臺里再過半月，氣味散了，查到它頭上也不算是證據了。

緋晚沉著，緩緩道：“秋常在那些日子伴駕，陛下讓務府賞飾，原是尋常。和咱們親近，自己得的賞不愿獨，不是挑了其中好的送我送你，便是送吳姐姐。我只是不解，背后設局之人，如何能保證將珊瑚墜子送給你，而不是給我和吳姐姐，難道邊有人能左右的想法，引導……”

芷書拿起桌上晾溫的茶喝了口，“我也是這樣疑，來這里之前，已經去那里串過門了。任我旁敲側擊，只是懵懂不知何意，邊那幾個宮人，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我瞧著，倒不像是心思深沉之人。”

“那……”

緋晚電火石間忽然懂了。

“所以說，得的賞賜里，這墜子品相極好，是必定會送給咱們其中一人的。至于到底送誰，倒不要！端看送給誰，誰的飲食里必定會被加料，恰好送了你，而你又喜食紅荇，日常飲食中總用紅荇做主料或輔料，于是下手更加容易。”

芷書點了點頭，所見略同。

眸中殺意再現，冷笑：“姐姐，幕后之人，算計的是咱們整。無論是誰中招，假孕暴之時，就是咱們共同死無葬之地的時候！”

欺君之罪，欺的又是皇帝最重視的子嗣之事。

正當新人涌現之際，若皇帝在們幾人上的心思淡了，再遇上這種事，多半會大發雷霆，未及查清就嚴厲置。

興許，對方還有后招。

到時讓們來一個“畏罪自裁”什麼的……

緋晚稍微深想，便是后背發涼。

也是一聲冷笑：“好在如今，事越發清晰了。既能在務府賞賜上做手腳，又能在膳房飲食上搞作，各種時機拿得這麼準，且知道秋常在送禮給咱們的習慣，還能在藥效作用于你差不多時，借著賢妃宴請的酒引子，公開查出你有孕。布局又很縝，就算被咱們察覺，追查下去也只能查到秋常在、賢妃等人……”

芷書眼睛雪亮：“宮里有這麼大本事影響各，又有如此曲折心思的人，并不多。”

兩人對視，心底都有了答案。

“怕麼？”緋晚問。

“自從那晚跟了昭小主，我何時怕過？”芷書笑。

今日一開始，就沒有半點退之意。明亮懾人的眼里，只有斗志和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