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怕田靈再找我麻煩，江雨墨開始將話題轉課堂的容。

“靈兒，昨日教的你《滕王閣序》，會背了嗎？”

田靈馬上收起了怒容，沖著江雨墨甜甜一笑，脆生生地道：“都會背了。昨日，崢哥哥我去大白樓，我給他背了一遍！崢哥哥還一直夸我呢！”

說到后面，居然神氣活現地朝我翻了個白眼，那表仿佛是在向我宣誓主權——蕭弈崢最喜歡的姨太是。

原來，對我的敵意并不是對我出低賤的鄙視，而是覺著又來了個人，要與爭奪帥的寵。

而顯然，田靈對同樣為蕭弈崢姨太的江雨墨是沒有敵意的。我猜測，江雨墨應該對蕭弈崢并不熱絡，所以讓田靈自然而然地認為，不是敵人。

江雨墨遞給田靈一支筆，輕聲道：“好，那你把‘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這一句，寫給我看。”

田靈很聽江雨墨的話，接過筆便一筆一劃地寫了起來。

江雨墨又轉向我，客客氣氣地問道：“五姨太，可讀過什麼書？”

我故意攤開手，笑了笑，道：“大字都不識一個，能讀什麼書啊？”

“不識字……”江雨墨抿想了想，道：“嗯，那便從《千字文》開始學吧。”

說完，優雅地俯下，提筆在我面前的宣紙上，寫下了“天地玄黃”四個娟秀的字。

我心里又是一陣好笑——我三歲時跟著爹爹學寫《千字文》的時候，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年以后，又要一個字一個字地重學一遍了。

江雨墨這位老師倒是很有耐心，不但溫地教我念這四個字，還手把手教我寫。而我自然不能出原本的筆跡，便故意寫得歪歪扭扭，又惹得旁邊的四姨太好一頓嘲笑。

“五姨太莫要往心里去。靈兒是小孩子心，本就言無忌，又被帥縱壞了，就有些口無遮攔了。”江雨墨低聲開解我道。

我也只笑笑道：“我這麼大個人了，怎麼會跟個小孩子置氣？”

江雨墨又淡淡道：“五姨太果然大度。其實，不論你我，還是靈兒，都是不由己，沒一個是自愿到這督軍府的。既然是同命相連，不如就當姐妹相，在這寂寞余生也能做個伴，總好過為個男人相互嫉恨、勾心斗角，失了本……”

我真是太喜歡江雨墨了。這豁達的心，真是要我佩服了。

我雖對心生好，但也不好隨意表，便皺著眉撓撓頭，道：“三姨太是肚子有墨水的人，說話文縐縐的，我也聽不大懂。不過，有一點我是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做姐妹，對不對？哎呀，我這出風塵的子，何德何能跟你這樣的大家閨秀做姐妹啊？從前，我的姐妹可不是舞，就是窯姐兒。三姨太，不嫌棄我？”

江雨墨淡然一笑，道：“這世道艱難，子生存更屬不易。若不是當真活不下去了，誰又愿意以侍人呢？”

我故意一拍書桌，大聲道：“三姨太，就沖你這話，我夜罌你這個姐妹了！”

“好，既是姐妹，便不要相互以姨太相稱了。說實話，我也不喜歡這個稱呼。莫不如，你直接我‘雨墨’，我直接你‘夜罌’好了。”

江雨墨對做蕭帥的姨太有多嫌棄，已經是藏都藏不住了。

我不也爽朗一笑，道：“行啊，反正我也不喜歡做什麼五姨太！”

我看見江雨墨那沉靜如水的眼眸里，似起了一圈漣漪。

可正在埋頭寫字的田靈，卻驚詫地看向我，試探著問道：“你……莫非，也不喜歡帥？”

我不想笑——無意中用的這個“也”字，完全把江雨墨給“出賣”了。

“哎呀，我呢，本來覺著他是帥，長得也不賴，我一個舞能當他的姨太太那是祖墳冒青煙了。”我又故意拿出舞的姿態，比比劃劃地道，“可誰知，他脾氣大得很，兇的，不就瞪眼睛，昨天還拿槍指著我的頭。我都擔心，哪句話說錯了，就被他一槍給斃了。現在想想，當他的五姨太，還不如做舞開心呢！”

田靈果然還是個孩子，見我無意與爭，竟也出了天真的笑容。

而就在我們三個姨太馬上就要變姐妹的時候，一陣悉的軍靴踏在地面上的腳步聲，打破了這難得的和諧。

我眼見著，江雨墨眼里的瞬間消失殆盡。往后退了兩步，低眉順眼地立在一旁。

而田靈則一扭頭，咧開小，甜甜喊了一聲：“崢哥哥！”，接著，便雀躍著跑上去了。

聽得出來，見到那人，是發自心的歡喜。就像兒時的我，見到李崢……

我沒回頭，也沒起，仿佛本不知道有人進來一樣。

后傳來蕭弈崢的聲音，溫，帶著哄孩子一般的寵溺：“靈兒乖，今日可有好好讀書？”

“有啊！崢哥哥你過來看看，這是我剛剛寫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

“寫得好。靈兒的字越來越有神韻了。嗯，讓崢哥哥想一想，給靈兒一個什麼獎勵呢？有個小人兒在上面跳舞的音樂盒，怎麼樣？”

“好啊！好啊！靈兒早就想要那個了！”

“靈兒乖，只要聽話，想要什麼，崢哥哥都會給你。”

我不一陣惡寒——蕭帥這是養小狗呢？只要沖他聽話地搖搖尾，就扔一骨頭？

可偏偏田靈年紀小，本分不清與控的區別。

我又瞄了一眼江雨墨。依舊半低著頭，清麗出塵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想必，這樣的場景，已經見怪不怪了。

那軍靴踏在地面上的冷的腳步繼續前移。我已經到一陣陣窒息的迫。

蕭弈崢拿起我剛剛寫過“天地玄黃”的宣紙，不由得皺起了眉。看得出來，我那歪歪斜斜的字跡，讓他十分不滿。

可沒等他開口訓斥，江雨墨先替我說話了：“五姨太從來沒拿過筆，第一次能寫這樣，已經很好了。”

依舊半低著頭，說話的語氣卻是不卑不。

蕭弈崢將那張紙輕輕丟在桌面，瞪了我一會兒，最后嘆了口氣，道：“好好跟三姨太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