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上午，我不知挨了荷香多下戒尺，練習走路也累得腰酸疼。本以為回去可以好好休息了，誰知剛躺下又被紅杏了起來。

“五姨太，您歇歇便起來吧。下午，還得去上課呢。”

“上課？又上什麼課？”我沒好氣地問。

紅杏低下頭，戰戰兢兢地道：“帥說了，夫人出書香門第，自飽讀詩書。而五姨太連大字都不識，相差太遠了。所以，五姨太必須會讀書寫字，才能為合格的姨太。”

我的角不浮起一抹嘲諷的笑——哈，所以，當我的替，不僅要外形像，神韻像，還得外兼修。蕭帥的要求還真高啊！

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又撒起潑來：“我是來當姨太太的！又不是考狀元！我讀什麼書？識什麼字？帥他不是腦子有病吧？”

紅杏嚇得小臉都白了：“五姨太，您小點聲……這也是靜園里的規矩。那四姨太原也不識字，自進了靜園，就每日讀書寫字，眼下也天天上課呢！況且，您也不是自己上課，是同四姨太一起，也有個伴。”

我一聽，我竟要同個半大的孩子一起上課，倒是有點啼笑皆非。不過，我也很好奇這被蕭弈崢強擄過來的孩子，如今的生活是何種狀況，便假裝不不愿地答應了。

“那，誰給我們上課啊？莫非，帥還請了教書先生？”我又皺著眉問道。

紅杏見我不怎麼抵了，也松了口氣，道：“這靜園是不準外男進的，自然不能請先生。但三姨太出書香門第，是個有學問的。所以，一直是三姨太給四姨太上課。”

“所以，也是三姨太給我上課了？”

紅杏點頭：“是的，五姨太是同四姨太一起，跟著三姨太上課。”

“這倒是有趣了。姨太太課堂？哈哈哈哈……”我不調笑道。

如此看來，在這“姨太太課堂”上，我不但能見到田靈，還能見到江雨墨。那我就先看看這兩位可憐子的境況如何吧。

上課的地點，就在三姨太江雨墨住所的客廳里。

三姨太江雨墨特意站在門口迎我。穿著一天青點綴著竹葉的旗袍，頭發簡單挽了個髻，著一支玉簪，清淡素雅得如同一幅水墨丹青。

我不暗自唏噓——的形儀態與我肖似，又穿了一套我當年在靜園里是一模一樣的裝扮，遠遠一看，倒真像我站在那里。

走近時，我看清了的臉。我發現的五同我都不是十分相像，但神韻卻莫名相似。尤其眉宇間眷著淡淡愁云的樣子，同我當年戰戰兢兢服侍蕭帥時簡直如出一轍。

江雨墨見了我，沒有說話，只默默點了下頭，臉上也沒有一笑容。

本來夫妻恩，還有了孩子，生生被蕭帥強擄了過來，孩子也沒了，誰又能笑得出來呢？

我心里唏噓著，跟隨江雨墨走進客廳。

那四姨太田靈已然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背對著剛進來的我。

那小小的背影撞進我眼里，也仿佛在我心上重重敲打了一下。

那孩子同我兒時一樣，梳著兩條小辮子，上穿著一套水的袍、褂，還配著一個同系的小坎肩。坎肩的后背上繡著一條金燦燦的小金魚。

這就是我兒時穿的服啊！而這個小小的背影，真是活的小時候的我……

這時，田靈轉過頭，瞪著一雙靈的大眼睛看著我。的眉眼跟我長得太像了。而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如水，那是分明是干凈明澈，還沒經歷過任何苦難的我啊……

“你，就是那個舞？”

田靈帶著敵意的一句問話，瞬間將我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站起，揚起下，出一副鄙夷的神，顯然對我的到來很不歡迎。

一直沒說話的江雨墨這時卻開口了。

“靈兒，別那麼沒禮貌。這位，是五姨太。”

的聲音很溫，對待田靈的態度更像帶個孩子。

而田靈卻把小一撅，瞪著我道：“哼，一個下賤的舞，怎麼就了五姨太了？也不知崢哥哥是怎麼想的，什麼人都往園子里塞！”

崢哥哥……這個讓我從抗拒，到接，再到無比憎惡、惡心的稱呼，從這樣一個如我兒時復刻一般的孩兒口里喊出來，真是讓我心里五味雜陳。

與此同時，我也看清了一件事——小小的田靈怕是已如當年的我一樣上了蕭弈崢，否則不會口而出這一聲“崢哥哥”。

是啊，那麼小，心志尚未長，又出貧寒。蕭帥對稍微好一點，怕是就招架不住了。而這個從小養的“我”，會一直按照他的意愿長，聽他的話，全心地他，依他，心甘愿被他控，從而完全喪失自我。而最可怕的是，自己完全不自知……

蕭弈崢，你知道自己在造什麼孽嗎？為了你虛偽的深，一個好的孩兒的一生在正一點點被你親手摧毀……

而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來自這小孩兒的敵意。我那些撒潑、蠻不講理的招數，對著這個與我兒時幾乎一模一樣的孩子完全施展不了。

幸而江雨墨又適時替我化解了尷尬。

清冷的目輕輕掃過我的臉，像極了一聲輕的嘆息。

“靈兒，英雄不論出。若不是世道艱難，生活所迫，誰也不會愿意讓自家兒流落風塵。而五姨太同我們一樣進了這園子，也是個可憐人……”

江雨墨這番話，不讓我對心生敬意。這真是個大家閨秀，眼界、氣度，都非比尋常。

可同時，我又為痛心疾首。越是這樣的活得通的人，在這靜園里，越活得痛苦。要在帥的威利下，完全抹去自己的痕跡，每日都努力活別人的影子，這本書就是一種痛苦。而這樣同痛苦的日子，又一眼不到頭……

沒錯，曾經以為自己就是個作“爰爰‘的替丫鬟的我，對江雨墨的經歷太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