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風忍著沒發作，只是不停挲著腰間佩玉，有些煩躁，涼涼的玉被他盤的溫熱。

云程在那杵立良久。

“姜柳，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無心傷害孩子。”

他自己那麼過來的，怎麼會存心害孩子命，到底是他的親生骨。

只是他想著，他沒有母親也能好好活下來，兩個孩子尚且有母親，總不會苦到哪里去。

“高蕊姬和我很像，沒爹沒娘的，”云程苦笑了一下，“我想待好，也是因我從來得不到的，獨一無二的偏，想在這里彌補回來。”

后來他才發現，真正像他的，是他的孩子。他竟然讓他的孩子，了他過的苦。

姜柳冷著臉聽他說這些事。

他的苦衷，他的緣由，半點無法共。

“你走吧，”姜柳說，“書兒已經大了，你的混賬事，他永遠不會忘記的，別著他恨你。”

云程又看了眼書兒。

沒了高蕊姬之后，他對書兒的想念與日俱增。

確切的說，他想念從前一家人在一塊兒，寧和溫的日子。

可他怎麼就什麼都沒有了？

而現如今，違抗攝政王，拼了命的搶一個仇人回去，屬實沒有必要。

“書兒，”云程啞聲說，“爹爹的一切仍然都是你的。”

書兒看了眼娘親。

姜柳點了點頭。

按的私心，恨不得云程不得好死，可同樣也不會替兒子拒絕助力。

如果將來云程掛了，諾大的家業，書兒定然是要繼承的。

于是書兒說：“謝謝爹爹。”

此事就這麼告一段落。

人散去，孩子們跑去玩了，周晩瑩拉著姜柳說東說西。

卓明月則被宴清風拉到一邊角落里。

“是不是太久不你，你以為我不中用了？”

卓明月掙開他的手。

“發什麼瘋？”

“當我沒聽見嗎，”宴清風盯著躲閃的眸子，質問道，“造我謠的時候理所當然的，我問問你，傷我什麼自尊？”

卓明月深吸了一口氣。

“那只是勸晩瑩別栽在你這里，難道你想多個人你，恨我替你擋桃花了？”

宴清風眼眸深了深。

“從前撮合我跟，現在倒是勸遠離我了，你心里有我，你還不承認嗎？”

卓明月沒什麼語氣的“哦”了聲。

從前那跟現在，并不同啊，從前認為那時的宴清風改了不壞病，不會委屈人家姑娘了，否則也不會點鴛鴦譜害人啊。

可現在，覺得晩瑩值得更好的男人，滿心滿眼珍惜的男人。

所以卓明月從打心眼里，不想吊在這顆歪脖子樹上。

但宴清風不這麼想。

他輕扼住小巧的下，別過臉來，正視自己。

“幫你回憶回憶，我到底中用不中用？”

……

新婚燕爾，不用上朝，在府里呆著也是百無聊賴。

宴青菱和沈令儀就去街上逛逛。

忽聽得后有啞喊的聲音，宴青菱回頭看了眼，目頓住。

沈令儀正在看攤販泥人玩，發現走神。

“怎麼了？”

宴青菱說：“你在這等我，一會兒就來。”

沈令儀沒有再多問，點了點頭，繼續看泥人，只是片刻后，轉眸看了眼的背影。

宴青菱去了巷子里安靜的角落，命人去把人帶過來。

啞襤褸破，頭發蓬如枯草，滿面臟污的灰土，被帶到面前。

一狼狽，可宴青菱仍然一眼就認出來他是誰了。

“怎麼逃出來的？”

他應該在邊關做苦吏，有人嚴加看守，不該逃出來才對。

康子意一瞬不瞬的看著。

宴青菱才想到他舌頭沒了，說不出話來了，沒辦法回答。

便讓人拿了筆墨來。

康子意跪地，在紙上一五一十的寫道：“邊關每日死太多人，我裝死了，他們把我丟到葬崗，我就逃出來了。”

“你怎麼還敢來長安？”

他回：“聽聞你大婚，想來看看你。”

宴青菱問：“我的那件事，是你宣揚出去的嗎？”

康子意愣了愣，隨后瞪大了一雙干枯的眼，用力搖頭用力擺手，里發出啊啊的聲音。

“你沒有說？”宴青菱對他的否認半點不信，“那康敏蘇是如何知道的，以至于借此事企圖來毀了我，真的不是你嗎？”

康子意怔了怔，干枯的眼里泛起意。

他的手再次拿起筆，潦草的在紙上寫著。

“我把這事爛在肚子里，誰也不能提的，我沒有到宣揚，我只告訴了一個。”

宴青菱冷冷笑了一聲。

“是我的錯，哪怕是當時，我竟然對你的為人還有信任。你說我憑什麼信你，把我的不堪再次在你手里，是我自己太蠢，太瞎，你說是不是？”

康子意拼命搖頭。

握筆的手止不住的打，眼淚一滴滴的淌在紙上，暈開一片墨。

“敏蘇做了什麼？”

宴青菱道：“你說呢？”

他在紙上不停的寫對不起，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

直到一枚金玉孔雀流蘇簪，被扔到他眼前，住了那被風吹起的紙角。

康子意滿面灰敗的轉眸看。

宴青菱的頭發散落下來，的眼中只有冷漠。

殺過他一次，這是要殺他第二次了。

哪怕他了啞，可他到底還能提筆寫字，他已經往外說過的事了，絕不能容許他還活著。

宴青菱道：“這樣屈辱的活著，也沒意思的，是不是？”

漠然轉，看到沈令儀就站在巷子口，靜靜看著他們。

一步步走向沈令儀。

康子意拿起簪子，挲了會兒。

的眼一直沒有變過，還是喜歡這種式樣的簪子。

從前就會拿一堆長得差不多的簪子，非要他在其中挑個最好看的。

那會兒為了讓不覺得敷衍，他假裝挑的很認真。

但其實，戴什麼都好看。

這一支簪子，或許便是沈令儀給挑的。

他閉上眼，猛地將它扎進自己口。

他并沒有發出靜。

很痛，前流如注，他也沒有吭聲。

可他看到宴青菱的背影在那一瞬頓住。

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站在那里，邁不步子。

沈令儀跑向，把擁在懷里，抱住抖不止的子，溫聲在耳邊說：“不要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