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以珩終是沒說出什麼來。

直到苗苗的肚子了一聲，宴如意看向他，眼神里帶了點懇求的意味。

他破天荒地發了慈悲，讓人去拿吃的來。

苗苗很高興，卻也不敢吃出聲音來，就端著糕點盤子蹲在角落里，安安靜靜地吃。

段以珩看著宴如意，道：“朕可以饒了那賤種，下人吃什麼，也能吃什麼，但不能呆在你邊了。”

只要這賤種在宴如意邊，他就會發怒，無休止地折磨。

這種恨意，何嘗不是折磨了他自己。

苗苗聽到要離開娘親，手里的糕點也不吃了，呆呆地著娘親。

宴如意斟酌了下。

避開苗苗可憐的目，對段以珩說：“我只有一個要求，把孩子托給孟大夫養，我兩天至要見到一次，確定還活著。”

孟大夫是個好人。

在段以珩嚴令誰也不許把苗苗當人看的境地，孟大夫還是給苗苗帶吃的，在苗苗生病時，地照應。

苗苗呆在自己邊，永遠只有恐懼，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離開，若真的有個好歸宿，一定強過留在自己邊。

段以珩點了下頭。

“好。”

苗苗哇的一下哭出聲，手里的糕點都放下了，哭著往宴如意懷里撲過去。

“娘！娘不要丟掉苗苗！”

那個男人在的時候從來不敢哭的。

可這回也不怕了，沒什麼比離開娘親更可怕的。

還沒撲到娘親的懷里，就被一只大手逮住，段以珩拎著一條纖細的胳膊，冷冷的對說：“想死嗎？”

宴如意狠了狠心，別過臉去。

“你讓孟大夫來帶走吧。”

苗苗一直哭，越哭越兇，在宴如意的印象中，這孩子從來沒有那麼大聲的哭過。

心如刀絞，卻也只能閉上眼睛。

孟大夫很快過來，聽了段以珩的吩咐，與宴如意目相之后，立刻抱過孩子就走。

宴如意深吸了口氣。

是好事。

在心中反反復復的跟自己講，是好事。

慢慢的，也就不再痛到難以息。

段以珩闔上門，坐在床榻邊。

他周籠著的那層森冷的氣息漸漸散去，形頹垮下來。

再找不到卓明月和那個雜種，到時候宴清風的援兵到了，那只困就變他了。

這一回，沒有退路。

他忽然說：“如意，你若不姓宴，我們不會走到今日的地步。”

宴如意躺在床上，閉著眼。

“你最初盯上的是青菱吧。”

但青菱眼里沒有，又或是康子意的追求太過熱烈，讓他無機可乘。

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宴如意。

所以，必然姓宴，若不姓宴，本不必這樣的哄騙和辜負。

段以珩嗤道：“你怎麼會這樣想？”

宴如意深深呼吸道：“否則你為何要那樣毀？”

除了挑散宴康兩家的聯姻，更有沒得到的不甘心在里頭。

那份不甘，就無人得知了。

段以珩幾不可聞地笑了一聲。

“錯了，從來都是你。”

“為什麼？”

“你無父無母，好騙。”

宣王夫婦很寵子，而宴如意在宣王府中長大，見了不溫的場景。

小時候，段以珩就看到過，宴青菱在跟大長公主撒的時候，宴如意在一邊滿眼羨慕。

稚的臉致又可憐。

“朕盡力了，”段以珩說，“若非宣王狼子野心，你是朕的妻，當為皇后，宴青菱也不必遭那些罪。”

他這番話看似說得真心實意。

宴如意也不反駁。

狼子野心，誰沒有啊。他若沒有狼子野心，哪能做太子，又做皇帝？

但事已至此，再糾此過往，是沒必要的。

眼下最不敢得罪他，免得他變了卦，又不讓苗苗好過。

“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宴如意問。

這兩年前，段以珩對即恨又厭惡。

恨的背叛，厭惡的姓氏，不曾對和悅一回，只要茍延殘的活著，以便他發泄怒氣。

而今日，他居然支開苗苗，又同說那些話，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

段以珩深邃的眼眸中墨翻涌。

“如意，若朕走到了末路，你愿與朕一同赴死嗎？”

宴如意的角搐了下。

真不知該擺出什麼神來應對了。

晦氣，太晦氣了。

“李朝瑤才是你的皇后，你的妻，要殉也該是吧？”

段以珩眸愈沉。

“離宮時朕本沒想到，只想到帶你。”

當時宴如意死活不肯走，段以珩讓人按住，灌了昏睡的藥，才帶著上了路。

那簡直是宴如意的一場噩夢。

如今在他看來卻是，他看重，才帶上了。

宴如意又說：“你的是卓明月，不如你找吧。”

地底下。

卓明月眼底猛地一跳。

記得自己沒得罪宴如意吧？殉葬這麼好的事都想到了？

周晩瑩，宣王和馮志，目齊刷刷地看向了。

溯兒也看向卓明月，小聲說：“娘親是不是卓明月？”

盡管在清平鎮姓埋名，可溯兒這些天，常常聽他們喊娘親卓明月。

巫馬陵爹爹這麼喊，宣王也這麼喊，就連周姨也喚“明月”。

溯兒自然就記住了。

卓明月他小鼻子。

“不關娘親的事。”

段以珩沒有解釋他不卓明月的事，只是說：“朕若是找到，必然要不得好死。”

宴如意睜開眼看他一眼。

他說這話時神猙獰，眸中充斥著恨意。

被一個子如此欺騙戲耍，他是難以承的。

“哎，”宴如意嘆息道，“不過說句公道話，是你先選擇的，你費心思把搶過來，也我堂兄吃了不苦，原本他和卓明月早就親了，如今他也而不得……”

“你堂兄，用得著你心疼嗎？”

段以珩嘲弄道：“他就在城外，為了卓明月和那個孩子來的。”

宴如意愣了愣。

總算明白段以珩為何到這里來。

可是聽他的意思，他也并沒有找到卓明月。

段以珩又道：“好歹宴清風有個孩子，能苦到哪里去。”

他口氣里有幾分難言的酸。

宴如意又是嘆息，“孩子，你不是沒有過，是你自己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