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義鎮除了郭家超市,還有七個大小不一的小賣部。
當然,雖說規模類似小賣部,但各家取名還是帶了“超市”二字,其中有“楊家超市”,屬七個里面門面最大,但和郭家的兩層樓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季云蘇從街頭走到街尾,將這些鋪子都逛了一遍,很意外又很驚喜,竟然在楊家超市得到了正常待遇。
全鎮的商販都聽郭家的話,這樣的“楊家超市”,讓季云蘇很佩服,無論他們是出于什麼樣的原因和郭家正面剛。
“老板,你們應該也聽到了要對‘云來香’區別對待的話,為什麼還要原價賣給我?”季云蘇拿著一個酸冰淇淋,因為是冬天,吃起來特別冷,卻又有種莫名的爽快。
面的的直白發問,老板也毫不避諱,義憤道:“在鎮上耀武揚威算什麼,山外有山,出了天義鎮,他郭尚武還不是要點頭哈腰做人,我不怕他,以后你們要買什麼就來我這里買,我這里絕對不會漲價。”
季云蘇笑著道謝,在貨架上看著,隨意道:“郭家早年應該打擊過其他超市吧,他是搞低價競爭嗎?”
“他慣用的手段,但凡有誰家生意好點,或者誰家新開,他的超市立馬就會搞促銷活,兩三折的低價,連著搞一兩個月,新開的店本來就吃本金,一兩個月下來,都扛不住。”楊家老板恨道。
季云蘇恍然,“那他家底很厚實啊,能搞一兩個月,這期間得虧不吧。”
“他虧個屁,他那些貨都是山寨貨,假貨,進價便宜得很。農民不知道這些,哪管什麼牌子,反正看著便宜就買。你去看,好些東西過期了都在賣。”
楊家老板越說越氣憤,話匣子也就這麼打開了。
“前年我大姐在他們家買了過期的農藥,結果農藥中毒。
農村人哪里不舒服都是先抗先忍,當時也不知道是農藥中毒,等覺到人實在不對,送去縣醫院搶救都來不及了。
我去找他們理論,弄死不認賬,后來打司也沒打贏,說是農藥中毒死亡原因是沒戴口罩,跟農藥過期沒有直接原因。”
楊家老板緒激,兩手抖滿臉漲紅,對著郭家超市的方向近乎吼。
“農民打農藥都是那麼打,哪個會戴口罩,那麼多人打了都沒事,我大姐打了一輩子農藥都沒事,就他的農藥一打,人就沒了,這不是他們的原因是誰的原因,誰不知道他找了后臺,遭天收的,害人命。”
季云蘇驚愕怔住。
這樣的信息,萬萬沒想到。知道郭家超市賣的東西七八糟,剛來天義鎮時去過幾次,品牌雜七雜八,全是沒聽過的山寨牌子。
其實這種行為幾乎存在于每一個鎮子,畢竟主流客戶是農民,他們不懂什麼品牌山寨問題,更不懂這之間的區別可能是合格與不合格產品的問題。
令人憤恨又憋屈。
回到云來香,季云蘇一頭扎進自己的房間。
市民舉報電話,五個數字,一個一個按下去,撥出。
“您好,我要舉報天義鎮的郭家超市大量售賣假冒偽劣產品...”
季云蘇在郭家超市買過幾次東西,很倒霉也很幸運,買到一瓶假的洗發水,品牌是常見品牌,當時只是覺瓶有點不同,沒多想,誰知回家掃碼一查,條形碼本無法識別。
這種況季云蘇并不意外,鄉鎮本就如此,而當時嫌懶得麻煩,加之自己和母親又是初來乍到,所以也沒拿去退貨。
知道這種舉報并不會產生什麼太大影響,但這可以為反擊郭家的開端。
“...好的,您反饋的況已經收到,請問您怎麼稱呼。”
“季云蘇。”
“好的,季士,麻煩您提供一下份證號碼。”
季云蘇有些不樂意,“必須要提供嗎?”
“是的,需要實名制,只是做登記用,并不會向被投訴者泄您的個人信息。”
季云蘇不得不報了自己份證。
......
A市,一通電話打進部長辦公室。
“傅部長,剛才收到一段錄音,跟您提供的音頻聲波很匹配...”
傅廷嚯地站起來,兩手,“在哪?”
電話那頭報了準確地址,傅廷拿起架上掛的外套就匆忙往外走。
而另一頭,幾乎是同一時間,程兆沖進莊晏的辦公室,激得兩眼發愣。
“找到了,用了份證。”
銷聲匿跡了三個月的人,并不知道這小小的一通電話,引起了A市某些人的特別注意,甚至還引起了一番連鎖反應。
......
季云蘇掛了電話后,又打開筆記本電腦,在搜索頁面輸文書裁判網,用楊家老板提供的姓名進行檢索,很快就搜出了去年的判決。
判決文書寫得很明確,死亡的主要原因系使用方式不當。
看得很仔細,好幾頁的判決書,來來回回逐字逐句看了兩遍。
單從文書上看,并沒有什麼病。
“丫頭,來幫忙。”陶桂紅的聲音從外間傳來。已經快十二點,今天又是逢場天,客人已經多了起來。
“馬上。”季云蘇揚聲回了句,迅速按下一串號碼撥出去。
號碼是楊家老板給的,是這件案子的代理律師。
電話很快被接通,可能是因為快下班的緣故,對方聲音有點急躁,“哪位?”
“你好,李爍李律師是吧,我是顧瓊芳案件的代理律師,想跟你了解‘農藥中毒死亡’相關細節,請問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可以去見你一面嗎?”
李爍狐疑,“那件案子已經結案,他們還要繼續申訴?你是哪家律所的?”
季云蘇大方道:“我是祥和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姓季,請問什麼時候拜訪你比較方便?”
“祥和?”李爍想了想,“沒聽說過,市里的?”
“鎮上的。”季云蘇笑著道:“我是天義鎮新來的律師,今下午三點你時間方便嗎?”
“已經結案,我也不再負責,沒有見面的必要,你要看細節可以去看回放。”
毫不留就掛斷了電話。
季云蘇放下手機陷沉思。事,或許比想象的還要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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