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樓上，眼睜睜看著百姓們被屠戮，誰能忍心？

曹大剛心中也在煎熬，哄哄的腦子里想著該想什麼法子救人，還沒等他想出什麼，聽到城樓下的靜，探頭一看，竟然是錢濟私開城門，帶著一隊人馬跑了出去。

肖天楠嚴令守城待援，錢濟無令私自出城，就是死罪啊！

曹大剛急得跳腳，喊了一聲回來，許遷急得趴在城樓上，大半個子探出城外，大喊道：“錢濟，你快回來！別忘了你家中還有老人奉養！”

錢濟生怕被阻攔，馬頭出了城門時，他還加了一鞭，駿馬痛，一下揚蹄飛奔而出。一直到沖出城門，打馬往前跑出了一段路，他才一拉韁繩，轉沖城樓上咧而笑，沖許遷說道，“阿遷，我營房里還藏了些銀子，記得給我捎回家去！”

他又沖曹大剛抱拳行禮道，“將軍，錢濟往日多有魯莽，多謝將軍包容！今日我為求心安，違抗軍令，還累將軍再為我擔待一回，錢濟——去了！”

最后兩個“去了”一說，城樓上有兵卒忍不住紅了眼眶，曹大剛咬了后槽牙，腮幫子都陷了下去，這小子，是要去送死嗎？

錢濟說完，也不等別人說話，轉一抖馬韁繩，催馬快走，沖追隨自己左右的騎兵們笑道，“弟兄們，多謝相陪！我們走！”有兩百多個騎兵，跟他一起違令出城。

他們這一出城，無論能不能救回城外那些百姓們，都是必死無疑，要麼死于匈奴人之手，要麼回城時死于軍中轅門外！

但是，眼睜睜看著男老死于敵手，他們只能待在城樓觀戰，這覺，比死了還難！

“愿同錢校尉共生死！”幾個騎兵大聲回道。

“救人而死，死得其所，痛快！”張勇也跟在錢濟后，他仰天大笑，狠狠在馬屁上了一鞭，追了上去。

北風卷起地上殘雪，漫天宛如白絮飄揚的迷蒙中，他們一群人去得決絕，再不回頭！

他們一邊催馬跑過去，一邊沖那邊的百姓們大喊，“父老們，往這邊跑！這邊！”

只要有他們擋住匈奴追兵，這些人就可以跑進城里。

涼山上逃下來的百姓們，還有沿著山腳跑著的百姓們，一個個面如死灰，看到從涼州城里沖出的這一隊騎兵，只覺一下看到了生的希。

“快點，老婆子，涼州軍來救我們了！”

“快，跑過去就好了！”

絕的百姓們，原本已經腳地無力再跑，看著騎兵往自己這邊奔來，一下好像又冒出了一力氣，支撐著互相攙扶著往這邊靠過來。

而在涼山山腳下追殺百姓的匈奴騎兵們，看到這邊的靜，嗚哩哇啦了一通，催馬斜過來追趕，同時彎弓搭箭，往跑過來的百姓們去。

又有百姓中箭。

“別跑直線！”

“拐彎！拐彎！”

錢濟等人急得大，城樓上的士卒們也忍不住大著，指點百姓們如何躲避流矢飛箭。

可是，那些百姓們早就已經嚇破膽，就算聽得懂他們喊的話，腦子也已經無法給出反應了，就連往涼州城往大夏軍隊這邊跑，都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他們不懂得如何躲避飛箭，有人撐著一口氣，堪堪跑到了錢濟的馬頭前，卻又一下撲倒在地，背上一支羽箭猶在，竟然就在即將逃出生天時被死了。

“這群狗娘養的！”錢濟急得用力鞭馬，往前趕去。

匈奴那邊大營里，也烈頭領帶著其他幾個部落小頭領們，也在看著這邊，看到涼州城城門打開時，也烈不由一喜，“傳令，若是涼州軍大軍出城，立馬全力攻城！”

匈奴騎兵們早就整裝待發，一聽頭領這命令，一個個理好馬鞍，等著一聲令下就翻上馬沖向涼州，可是等了半天，不由焦急，“頭領，他們只出來兩百來人！”兩百多人出來后，那城門又合上了！

“難道是識破了我們的計策？”有頭領焦心起來，“我就說不行，大敵當前，誰會管那些奴隸們啊。”

匈奴部落群居，貴族平民等級分明。在一個部落里，頭領、將軍、千戶、百戶、十戶、普通牧民、奴隸……在他們那兒，除了同個部落同個祖先的，哪怕一樣是匈奴人只要是打仗得來的俘虜全是奴隸。誰會為了普通牧民和奴隸拼命啊？

“夏國人不一樣，他們皇帝都說要民如子。”想出驅民奪城這個主意的小頭領，顯然還了解過夏國文化，竟然還說得出“民如子”四個字。

“涼州城如今堅守待援，肯定不會為了百姓冒險。”

“那這兩百多個人出來送死的？”

“或許他們是奉命出來探查一番。”

也烈聽著幾個部落頭領們喋喋不休，心中有些煩躁。他可是放棄了趕往越冬地的時機，來這里圍城的，若是不能有所收獲，接下來這個冬天，他們那普部落就別想過了。

就算他讓兒向汗王求，汗王也不可能給那普部落補足越冬所需的糧食。

“傳令，將這兩百多個人全殲了！”也烈發狠下令道，“留幾個活口，將他們和那些百姓們，一起綁了丟到城樓下！”

既然涼州軍不在乎那些百姓的命，那就看看能不能用他們的士兵，將人出來打一仗！

匈奴士兵得令，沖涼山山腳那邊打了信號。

錢濟一群人此時剛接應到一批百姓，他們幾個錯開位置，彎弓搭箭往追在最前面的匈奴兵去，匈奴兵們猝不及防之下，一下被下不人，追趕之勢稍緩。

“快！快跑！”錢濟們一個勁催促百姓們快跑，兩百多人擋在前面。

這時，就聽到匈奴兵那邊唿哨聲響起，馬蹄轟隆一下集起來，涼州山勢彎曲，遮擋了城樓看過來的視線，現在看起來，匈奴追兵的數量比錢濟預想的還要多，略看著就有上千騎兵。

而被他們追趕的百姓們，有些穿著草鞋飛奔，一看就是山中的山民百姓，有些破爛衫臉有燙痕滿傷痕，只怕是匈奴大營里逃出來的奴隸！零零總總看著，人數竟然也得近千。

就憑自己這點人，只怕是攔不住他們，也救不下所有百姓了！

錢濟雙目凝重，匈奴兵不是出來打草谷的？匈奴人一向仗著騎兵來去如風，往日劫掠，最多也就百十號人行，山民家中又無長，上千騎兵到山里追趕，是為了什麼？

“錢校尉，怎麼辦？沖過去嗎？”張勇也看到了忽然增多的匈奴人，“要是等他們排列開來，我們就得被刺猬了。”

他們現在的優勢，是對方雖然人多，但是因為涼山山腳下，山石嶙峋，匈奴騎兵們不能像在平原一樣一字排開向自己這邊沖殺。他們得趁著匈奴人未排開之前沖進匈奴軍陣中，跟他們廝殺一番。這樣至還能拼殺回本錢。

錢濟咬牙，“先箭，阻攔他們往外散開！”他們人手太，能多拖一刻，說著，他拿起弓箭往匈奴追兵那邊去，可惜他長于馬上功夫，箭卻不是強項，十箭里總有兩三支會落空。

兩百多人一邊驅馬躲避對方的箭矢，一邊箭將他們到山腳。逃出的山民百姓們踉踉蹌蹌從他們邊跑過，往涼州城跑去。

這時，匈奴騎兵的尾部那邊已經散開，發出唿哨怪，沖錢濟這群人沖來，很快就如水將他們這兩百來人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