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卓被嚇愣三秒,反應過來迅速掏出手機,飛快撥號出去,巧的是,手機撥通一聲還沒響完,便被接了起來。
“說。”
那端傳來岑浪的森冷嗓音。
喻卓急得有點語無倫次,上來就是:“浪哥,不好了要出事了!”
岑浪幾乎沒有遲疑,直接問:
“時眉怎麼了?”
……
路上,時眉在腦子里重盤了一遍。
夏婕今年三十二歲。
十二年前,還是一名大二學生的因各科績名列前茅,功獲得港島大提供的換生名額,學費一應減免。
與此同時,夏婕拿到全年獎學金。
即便夏家條件不算十分富足,但依靠獎學金及學校資助的學費減免,夏家父母以經營海邊民宿的收來為夏婕提供生活費綽綽有余。
本應該出國留學。
去藝生們心中的殿堂;
去會佛羅倫薩舊電影般復古浪漫的午后閑暇;在圣母百花大教堂寫生,在米開朗琪羅廣場欣賞街頭樂隊的演奏,跟朋友喝酒嬉鬧,極樂快活。
然后去經歷翡冷翠的日落,經過但丁與初人貝特麗邂逅的大橋。
天熙澈,河水似冷翠粼波金黃,融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河邊畫日落,斜自油畫般泛散輝包裹,垂憐,親吻。
就是的本。
可是沒有。
什麼都沒有了,
時至今日,夏婕是活下來已實屬不易。僅靠反抗徐嘉合這口氣而活。
本該擁有明耀鮮亮的畫家,在出國前夕慘遭迷。被散播照、被流言消耗、被取消換資格、被勒令退學……
的一切自由與好,都被留在大二這年,被結婚生子的流程悲慘套牢。
靈魂擱淺在四方囚籠,
在深淵底,任由徐嘉合一雙魔爪戲耍玩弄,從捂住到麻木。
再然后,被暴力掌控,被言語縱思想,可就算被鞭撻得無完,鮮淋漓,至還有夢想做神支柱。
直到夢想也被踐踏碾碎。
這就是夏婕的一生。
所有的一切都捋順了,唯獨一點。
夏婕說,徐嘉合大八歲。
認識徐嘉合那年夏婕大一,當時事業上小有就的男人第一次以企業家的份,去港島大進行畢業生實習招聘。
也是,如若不然,市儈庸俗的狗男人又怎麼有機會認識藝系天賦卓越的系花;如若不然,骯臟卑劣的男人又怎麼能娶到未來可期的畫家。
得不到,就毀掉,再以救世主的虛偽姿態出現在面前。
將“摧毀”重新命名為“拯救”,
所以時眉確定當年迷迫害夏婕的人,甚至散播私照片的人,就是徐嘉合。
但是沒有證據。
事過去十二年,連夏婕都無法確定當年做出那件事的人就是徐嘉合,尋找直接證據難如登天。
如果缺這一證據,就只剩斷指視頻為證的故意傷害罪,一道指認徐嘉合迷婦的罪證。
真的會氣到心梗。
“,徐嘉合這只牲口!”
時眉一腳踩住油門,猛力砸了把方向盤,舌尖頂著腮瞇眼向擋風玻璃前的濃稠夜,呼吸不穩,起伏的頻率因極度憤怒而愈發急促。
深沉一口氣,低眼看向手機,導航顯示目的地就在前方五十米,撥開遠燈,眸瞟了眼,勾起冷笑。
時眉停車在路邊,跳下車打開后備箱,拎下兩個重量不輕的塑料桶,一手拎起一桶,眼神冷厲鋒銳,徑直朝向路前方的一家門店走去。
——「喜仕嘉」24小時無人便利店。
徐嘉合開的第一家大型便利店。
算是「喜仕嘉」品牌起家的總店,在附近社區街道親民度極高,鄰里街坊無人不識“慈善企業家”徐總。
時眉站監控攝像區,抬頭瞥了眼,視頻影像中只能錄到一名纖瘦高挑的黑子,戴著口罩,看不清面容。
雙手揣兜站在門口,目輕抬,視線緩慢掃視過門頭牌下橫掛的紅幅:
「為熱烈慶賀老板徐嘉合蟬聯“年度慈善家”榮譽稱號,本周喜仕嘉旗下所有品牌門店一律有八折優惠。」
紅底白字,寫盡諷刺。
時眉拉下眼神,朝店逡巡兩眼,譏誚挑,眼尾上挑蔑然輕傲的弧度。
下一刻,微微退后幾步,彎腰分別掀開兩桶桶蓋,雙手搬起一桶二話不說照著門店落地玻璃直直潑上去,一桶潑完接著另一桶,作利落,干脆果決。
紅豬瞬時渲染整個落地窗,似人噴濺般大片大片順沿而下,殷紅黏稠凝結,更像一把焚燒廢墟的大火,很快遮掉橫幅上的浮夸白字。
跡自門店玻璃淌蔓延,直流不息,一路滲出地面泥。
壯觀場面仿佛玻璃藏著尸,
由時眉舉起錘子執著反復地一遍遍鑿墻鍬壁,即便扎穿了手掌也要誓死挖掘痕跡,最后的真相便如此凜冽泣。
時眉沒急著離開,在門口多站了一會兒,等待眼前這片紅稍稍凝固后,從外套口袋掏出一罐涂自噴漆。
黑靴底全然不顧跡骯臟,徑直踩在上面,朝前邁步,站在紅玻璃前,懶散搖晃幾下手里的噴漆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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