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扭頭掃了他一眼,搖搖頭,繼續用帕子洗。
“王爺你不累的嗎,反正夫人現在也看不到你。”張酒陸龐大的子在甲板上拱幾下,挪到了裴琰邊。
“一邊去,臭死了。”裴琰把他的大腦袋推開,彎著腰,把帕子從水裏撈起來。
晶瑩的水花飛起來,灑了好些在張酒陸頭上。
他嘿嘿笑著,大掌往臉上一抹,歎道:“我上輩子肯定積了好多德,這輩子雷都劈不死我。”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其實葉家軍裏我還認得好幾個兄弟呢,哎,他們以前也是立了功的。”一名侍衛翻了個,看著沉沉的天說道。
船上一陣死寂。
英雄自會惜英雄,葉家軍有今日威風,也是在沙場上一刀一劍拚殺出來的。如今刀劍對準了自己人,難免讓人心寒。
“若是能招安就好了。”張酒陸皺著眉,低聲道。
裴琰擰幹了帕子,沉聲道:“他們如今將士離心,總有想要上位的人。”
人心都是自私的,能力越大的人,就越想往高走。葉將軍死了,葉朗殺父奪權,他們表麵上看是臣服了,但是真心服了葉朗的卻沒幾個。葉朗之過急,必遭反噬。
“咳……”船艙裏傳出了咳嗽聲。
昏睡的白簡醒了。
“哪個狗崽子把我塞這麽個破船裏。”他罵罵咧咧地往外探頭看。
船艙裏了有五六個人,船頭船尾甲板上也了好些人,眾人都支起腦袋看著白簡。數十號人,都等著白簡給他們包紮傷口呢,他倒好,一直昏睡到現在。
“引雷陣了嗎?”白簡腦袋又了回去,著氣問道。
“姓白的,你怎麽來那麽晚。”張酒陸咧咧,罵道:“爺爺差點死了。”
“我被人盯上了,狗日的追著我殺,還專打我的臉。”白簡的腦袋又了出來,一張俊俏的臉此刻胡子拉茬的,青一塊紫一塊,右眼一圈烏青,看著可憐極了。
張酒陸坐起來,盯著白簡的臉看了半天,咧笑:“活該,誰讓你天顯擺你的臉。”
“爺爺臉好看,你就嫉妒吧。”白簡捂著肩膀躺回去,長長地呼了口氣。
裴琰洗完了子,穿好了衫,盤坐在甲板上束發:“都起來,把自己收拾幹淨。玄鱗衛的氣神別丟了。”
一眾侍衛紛紛爬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的一狼狽。
朝霞漫天鋪陣開來,一群水鳥從河上掠過,清鳴聲聲,河麵上霞浮,碎水金。
兩艘小船朝著京城方向疾行而去。
裴琰閉上眼睛,長長地吸了口氣。
又過了一道難關,哪怕是劃江而治,也好過馬上烽煙四起。給他時間,他就能收服四海,不讓大庸百姓陷戰火裏。
罷了,明兒再想,此時鼻頭有些,要打噴嚏,當是蘇禾想他了。
……
啊嚏!
蘇禾捂著,打了聲噴嚏。
秋韻趕遞上了熱茶,小聲道:“這一早上噴嚏打個不停,別是著涼了,讓醫趕來瞧瞧。”
“沒事,就是鼻子。”蘇禾鼻頭,趴在案頭繼續畫圖紙。
可是靜不下心,畫了一上午,一張都沒畫完,總是出錯。
昨兒裴琰飛鳥傳信,說引雷圈未及時送到,不知發展如何,讓做好準備出城。
蘇禾焦心得很,又不敢向長公主和老太太說,更無沒地方打聽裴琰那邊的進展。讓現在離開,又不甘心,萬一裴琰這邊需要呢?再不濟,也能幫著推推千箭車吧。
“夫人,我們買的米麵和南瓜,在門口被人搶了。”容玉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來了,一臉頹然地說道。
這幾日城中太了,太子派了軍巡邏,可仍是抓不完趁機搶東西的人。這些人渣在上一回圍城時搶東西嚐到了甜頭,這回變本加厲,四搶。
國則民苦,哪朝哪代都這樣。
“我帶了些東西過來。”西泠王的聲音響了起來。
蘇禾握筆的手頓了頓,抬頭看了過去。
西泠王帶著好些人,抬了大大小小的箱子站在正殿門外。
長公主今日進宮了,府裏隻有蘇禾掌事,所以管家直接把西泠王帶了過來。
“多謝王爺。”蘇禾扶著桌子站起來,準備回個禮。
“夫人不必多禮。”西泠王趕說道。
“請王爺去正殿,喝盞茶吧。”蘇禾往他後看了看,沒看到魏姝,又道:“郡主呢?”
“進宮陪太後了,宮裏比外麵安全些。”西泠王說道。
蘇禾扶著秋韻的手走到了殿門口,讓管家把東西抬下去。
西泠王站在一邊,神複雜地看了一會,低聲道:“其實,本王……”
“王爺。”蘇禾及時打斷了他的話。西泠王來了幾回,每次都言又止,蘇禾猜得出他想說什麽,可一點也不提那件事。
氣氛冷了一會,西泠王無奈地笑笑:“其實本王是想答謝夫人對姝兒的照顧,姝兒與夫人很投緣,一直說起夫人的事。”
“嗯。”蘇禾神淡淡地點頭。
西泠王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本王就姝兒一個兒,生純良天真,若你們能有個伴,再好不過了。”
蘇禾停下了腳步,想了一會兒,覺得真是無趣啊。搞了半天,西泠王是覺得魏姝無人照顧,想讓當個好姐姐……
“比我大呢。”蘇禾轉看向西泠王,平靜地說道:“其實有些緣份,不存在更好。我娘親這輩子很倒黴,遇到的男人都不是東西,強迫的,貪的。為了族人把苦楚都咽下去了,一心等著與族人能相聚,為族人掙個明的前程來。”
蘇禾以前不懂母親為何總是坐在窗前寫寫畫畫,做些手工,不說話也不笑。如今回想起來,其實母親心裏和齊霽風一樣,也是想等來溪山族能明正大走到下的那一天。
“西泠王,我沒有父親。”蘇禾直視著西泠王,輕聲說道:“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有。我沒有過父親的庇護,以後也不需要。我沒那麽好心,要去照顧別人家的兒。”
西泠王麵上閃過一抹尷尬,半晌後,低聲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說,萬一……你可以來西泠。”
“不會有萬一。”蘇禾皺了皺眉,揚聲道:“我這輩子的黴運前十七年都用了。我以後隻有好運福運財運,就是沒有萬一。”
便宜爹烏!
忍著翻白眼的衝,轉就往正殿走。那三個藩王還在京中,裴琰不在,西泠王這便宜爹還能牽製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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