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去，一行白襯衫、黑皮帶，市政領導模樣的員從電梯出來，公司幾位高層在旁小心作陪，其中就有剛剛被拍桌子的曾總和Feynman。小跑跟上，簇擁在旁側，收音拍照，燈閃爍。

24樓是組主場。

Feynman被委派講解重任，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刻，此時跟領導隨便一張合影，都是莫大的榮耀，足夠裝裱在辦公室，吹到孫子輩。

他走在隊伍最前方，恭謙地微側著，邊講邊比劃，C位大領導靜靜傾聽，偶爾點頭。

路口堵了，那邊都是，余葵本要繞道去搭乘電梯，卻被開路的公司安保攔住往后勸：“余主，那邊在拍照，不然您走樓梯下去……”

余葵不想為難他，只得妥協。

“我箱子很沉，走樓梯繞太遠了，我退遠點兒，等他們走了再過去，這樣行吧？”

胳膊酸痛，疲憊抱著紙箱，正靜待一行人從眼前魚貫而過時，人群中，猝不及防聽人喊了名字。

“小葵？”

以為是同事出聲，回頭環視后方工位，卻又聽前面喚了一下，“小葵，這呢！”

一位藍襯衫，拿筆記本兒的年輕人溜出人群，穿過筑起的人墻，笑湊到旁邊。

余葵定睛，竟是時景的哥們兒呂開，上回來家里溫居，還給送了本畫集。

他面皮白凈，親切低聲：“之前聽時景說你在這邊工作，我上周核對工作日程，還想會不會那麼巧呢，真遇上你了。”

前兩次見面呂開都穿牛仔，瞧著還，今天西皮帶別襯衫，打扮廳里廳氣的，余葵剛才一眼沒認出來，趕放下箱子跟他打招呼，也含笑學著他低聲，“原來你是公務員呀。”

“可不，干書的……”他話說到一半，見領導目四巡視，話沒說完又趕忙跟上去歸位。

不遠，領導輕聲問了呂開一句什麼。

他干脆附耳輕聲作答：“……是小景媳婦兒，余葵，我聽時景說，人家是24樓最年輕的主呢。”

Feynman距離最近，屬于剛好勉強能聽見兩人耳語的范疇，辨清口型，笑意頃刻微僵在臉上。

余葵不是未婚嗎？

腦子轉了幾轉，他忽然約意識到，余葵清早拍桌子辭職的底氣從哪兒來了。竟然嫁了個來頭不小的老公！連跟這種大人，都能搭上匪淺的關系。

不容他多想，領導聽完，回頭看了一眼，便招手，余葵到邊來。

余葵撥頭發的手一頓。

左右看了一眼，有點懵，還是邊上的呂開提醒，“愣著干嘛，快過來啊，領導想問你一些問題。”

曾盛忙攔，“年輕員工就是這樣，呆頭呆腦的，子也愣，紀一帆，還是你來給領導答一下，組接到企劃……”

Feynman暗暗苦。

果然，領導不贊同地搖頭，“不是24樓最年輕的主嗎？我們在工作中，不能聽好聽話，讓會說話的人出風頭，也要多吸取那些雖不善言辭、但有真才實料優秀員工的想法經驗，人人都需要表現的機會。”

余葵上一次這麼張，還是在上次。哦不，是時景姑姑家，跟他姑父同桌吃飯的時候。

大領導提了幾個工作中的問題。

屏住呼吸，大腦飛速梳理作答要點、語言順序。

余葵第一次當著那麼多的面說話，閃燈不停，眾目睽睽，第一次知道，人張到了極致之后，連聲音都不敢打絆，一不紊地一頓生猛輸出，包括但不僅限于在公司工作兩年，對福利安排和加班文化的看法，管理制度的缺和制作周期的弊端……

曾盛在旁心懸一線，面差點黑青仰倒。

好在余葵點到即止，留了點余地，最后總結：“……我今天就從公司離職了，不過還是非常激諸位領導，還有在公司和團隊一起，為了夢想共同斗的時，非常寶貴，也使我得到了巨大的長。”

領導點了幾下頭，異常有耐地繼續往下問，“你辭職的原因是什麼？能說說嗎？”

OMG！

Feynman一，差點退后撞到拍照的記者。

這次余葵沒有立刻作答，先往Feynman的方向定定了一眼。

這一秒的時間，度日如年。

在場的所有公司高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怕極了余葵不知死活在面前暴雷惹禍，尤其曾盛，他剛剛接管公司兩個月，這麼重要的時刻，出了任何輿論上的岔子，總部董事會隨時可以發起票選，將他卸任。

好在并沒有說什麼，掃視一圈后收回視線，“是個人原因，我考慮到自己的發展暫時陷瓶頸，想調整職業規劃，走出舒適區，看能不能重新獲得更高速的長。”

呼——

所有人都瞬間松了一口氣，包括Feynman，他手攤腳，直到此刻臉上的才回轉，用手了額角的汗。

“你余葵是吧？”

領導點頭肯定，“非常有想法的年輕人，敬業奉獻，也勤懇踏實，好好努力，未來大有可為。”

人離開不久。

余葵的手機震兩下。

低頭，是呂開發來的短信，他們一行人上次來家里做客，都互留了手機號。

開頭就是一個笑臉表——

“小葵，領導夸你呢，敢說敢講，讓你下次有空，上時景到家里吃飯，叔母最近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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